卞高震驚道:“易逢機的符譜不是已經散轶了嗎?”
“老朽也不知他是從哪得到那本符譜的。”
卞中流轉身走進屋内,打開一個櫃子,示意卞高把裡面的木盒拿出來。卞高擦擦手,無比鄭重地打開木盒,隻見裡面躺着一本黃褐色的古書,封面上寫着張狂的五個大字——“天下第一符”。衆人目瞪口呆,卞中流撫須微笑道:“老朽當年看到時也很吃驚。也隻有符鬼易逢機,才敢如此狂傲啊。”
卞高将符譜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翻開,隻消一眼,他便看出這符譜的高深幽妙。他激動道:“這,這真的是......”
卞中流點了下頭,道:“這就是符鬼易逢機的符譜。當老朽看到這本符譜的瞬間,我就知道自己必然會答應那位貴客的要求。但老朽沒想到,他要我畫的是九天阙符。”
繼符鬼易逢機之後,九天阙符已一千年不現于世。卞中流聽到這個請求時,不禁心潮澎湃,心神激蕩。他意識到自己久久期盼的機會已經到來,這張符必會成為他今生最滿意的作品,不僅他此生無法再超越,往後一千年,也絕不會有任何人能再超越。
他接過了這本符譜,日夜鑽研,廢寝忘食,畫廢的符紙幾乎裝滿了一間屋子。整整九年,他全副心神都撲在這張符上。符成之日,他已形如銷骨,仿佛将死之人,可他内心的狂喜無以言喻,即使他因這張符衰老了數十歲,滿頭青絲盡成白發。
他用九年完成了這次朝觐,而後從天才的神壇跌落,認清了自己凡人的本質。卞中流終于可以坦然面對自己的絕望,他雖窮極一生也無法比拟前人的成就,可他已經竭盡全力去追摹至道,那張九天阙符是他的榮耀,他的證明,他在此刻獲得了圓滿,雖死,可也。
那位貴客拿走了那張符,留下了這本符譜。卞中流曾試圖再畫一張九天阙符,但那一張符耗盡了他的全部心神。
從那之後,他再無法握筆了。
“那時我就知道,雖然我畫出了九天阙符,但作為一個庸人,這便是我窮畢一生可追摹的極限了。”卞中流歎道,“天才永遠是天才,後之來者,再無人能如易逢機。老朽不想你們跟我一樣早早地葬送符修生涯,且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故老朽原打算等到臨終之際,再将這符譜給你們。沒想到,我竟然還能見到那張符。不僅如此,它竟被煉進了這枚墜子裡,要是老夫猜的不錯,這墜子是貯靈珠。除非它裡面的靈氣枯竭,這張符都會一直有效。”
“貯靈珠?”卞高震驚道,“現在竟還有人煉貯靈珠?”
“是啊。如今世間靈氣幾近枯竭,那人究竟是從哪找來如此豐沛的靈氣的呢?”卞中流感慨不已,“那人真是神通廣大啊。”
秦鎮邪握緊了拳頭,問:“大人可知那道人姓名?”
卞中流搖頭道:“不知。”
“那大人可知那道人從何處來?”
“也不知。”
秦鎮邪陷入了深深的失望,他咬着嘴唇,心中翻湧着不甘。這時,卞高問:“父親,那這張九天阙符裡究竟有什麼?”
“安魂,固魂,鎮魂,辟邪,除惡,驅鬼,通明,清心,平安,皆安魂定魄,驅邪護體,清明本心之符也。然而唯魂魄有隙,方易招邪祟,唯易招邪祟,方需明本心,要之仍在魂魄二字上。”卞中流望着秦鎮邪,嚴肅地問,“你的魂魄出了什麼問題?”
秦鎮邪摘下墜子,坦然道:“您請看。”
一瞬間,卞中流就看清了他身上的陰氣。他微微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問:“這怎麼可能?”他沉默半晌,微微搖頭,長歎道:“難怪,難怪啊。若非這張九天阙符,如何能改天換命,讓本應死去之人強留在這世上?然而觀汝年歲,至多不過二十,如何能提前三十載為汝謀劃?如此手段,非鬼神不能為之。少年郎,你和那道士是什麼關系?”
秦鎮邪望着卞中流,久久才道:“我跟那位道士,沒有一絲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