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本質上是逃避問題的方法,通過把有問題的人解決了,就不用解決問題。一旦習慣殺戮,那就不會再去思考其他的方法。
如果她擁有壓倒性的強大,就可以做到在最初解決赤馬零王,然後将其送入監獄。
可惜的是,她從始至終都沒有這種力量。
而她也習慣殺戮了。
“明明有捷徑,我為什麼要繞個大圈子呢?”
“你要做什麼!?”
“我要呼喚祂,馬上就能解決全部問題了。”
“!?”
“等下,你不看看現在自己是什麼模樣嗎?”赤馬零兒道。
“……我知道。”
“可你在哭,”遊吾冷不丁地開口,少年的眼瞳是淺淡的藍,明亮且純粹,倒映着那抹黑色,“真要毀滅世界,為什麼是這副神情?”
“我……害怕。”
“怕就别做!”遊吾眼睛亮亮的,像是點綴着星光一樣,“你知不知道自己哭得有多慘,簡直是想方設法要否定自己一樣。”
“你是笨蛋嗎!我又…不是真的讨厭你做的那些事,有些東西一個人是沒辦法面對,害怕也沒關系,同伴、朋友、家人不正是因此而存的嗎?”
林敏娜一時有些愣怔,她沒想到會從遊吾口中聽到這些話。
“林敏娜,要是真的那麼讨厭我們,真心想要毀滅我們,就不要露出這種表情,”遊吾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麼心情,“搞得我在欺負你一樣,很奇怪啦。”
“……”
要是真的恨他們的話。
這一段時間,她也不會過得這麼辛苦了。
都是他們的錯,将她害成了如今這副受詛咒的模樣。
如果沒有遇見就好了。
如果沒有喜歡上就好了。
……如果能夠憎恨的話,她會多麼輕松啊。
這份憎恨,說不定能成為她戰鬥下去的動力。她隻要專心想着決鬥就好了,想着将加諸于身的傷痛盡數奉還。
成為一名黑暗決鬥者,生生世世和狗屎的劇情不死不休。
除了戰鬥,生命裡不會留下任何其他的東西。
愛不需要,溫情也不需要。
就像是位于食物鍊頂端掠食者,愉快地向全世界舉起決鬥盤,宣布爾等皆在其下。
林敏娜看着他:“對我來說,你們很重要。”
說完這句話的女孩,看了看微微垂下眼眸的遊鬥,臉上又露出一抹淺淡而柔和的笑容。
林敏娜接着道:“我在這個世界上找不到理想和目标,某種意義上,你們就是我活下去的意義和動力。”
她從來沒有接受過為世界而戰的教育,從小學得都是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
她背那麼多書,是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勞動力,也不是為了用……虐殺同類。
遊鬥微微錯愕地擡頭看來,嘴唇動了動。
“無論是認識的你們,還是那些在記憶裡一閃而過、對故事而言隻是NPC的角色,我想讓這個世界變成你們都能夠好好活下去的地方。”
根本不需要你們經曆那麼痛苦絕望的事,她也一樣可以戰勝命運,隻要她願意放棄自我……
因為即使是短暫保持着理智的霸王龍-紮克狀态——但要讓這份力量降臨,其實就已經意味着内心充滿了悲傷與絕望、乃至憤怒與暴烈的情緒。
正向的心情是召喚不出的。
她不是親眼目睹了嗎?
無論是海馬奈奈還是星野月。
目前都沒有這個例外。
從一開始林敏娜就想要自己去迎戰,對比遊矢他們,或許作為異世界的人,她的心靈也在渴求一場肆無忌憚且不顧一切的戰鬥,所以才會放任自己去殺戮想殺戮的東西。
也或許,她确實不想看到他們哭泣。
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還有,這就是最簡單的解決方案,隻不過她逃避了……
在意識到自己已經傷害了遊鬥他們的那瞬間,她逃避了。
不是想着要去如何挽回。
而是先逃避再說。
一勞永逸解決他們的痛苦,同時逃避這世上的一切。
“我要和命運戰鬥到底,并且赢給你們看!”
我要毀滅所有重塑世界,從根源杜絕傷痛。
下一秒,遊鬥、遊矢、遊吾和遊裡身形倏地一晃,瞳孔流露出相似的藍色光芒,他們的腰間同時亮起,氣流呼嘯而起,吹動着少年們的衣袂,好似四道綿延逶迤的光帶,在亮白的燈光下折射出斑斓的顔色——如夢如幻的景象,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沒因為這神迹般的景象驚喜,也不為這美麗的壯景而沉醉。
因為那四條截然不同的龍,毫不掩飾展示自身的力量,居高臨下俯視着林敏娜,讓它們的陰影俯臨着少女,那冷峻恐怖尤帶着野獸兇殘的氣勢融化了一切所謂的人類骨氣。
龍回應了她。
回應了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