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圖進行自救的艾斯托拉涅歐家族,任意地犧牲年幼的孩子。
一大批為了保持自己的權利、地位的成年人們,在下一代身上點燃火苗,冷眼旁觀着他們痛不欲生,直至旺盛的火苗燃到自己身上為止。
而那時火勢已長驅直入,焚燒成了足以颠覆整個家族的災難。
背着災難本身的女性毫不知情,她見六道骸對自己書寫着數字的眼睛很是在意,總捂着不見人,就嘗試着開口緩和氣氛,“你的右眼是充血導緻的話,出去之後我們就去找醫生治療。如果是異瞳,紅眼睛也是挺酷的,你看其他人都沒有。”
回應她的,隻有從後面勾住她脖子的雙手。似要牢牢地攏緊她,又似誰時随地要将她扼死。
等到拆解機械的零件都松落,沉悶到要扼殺人神智的道路盡頭,是阿爾克巴雷諾之一的威爾帝。
助力每一個有趣實驗的他,在被試驗品反噬的死亡區域進行漫長的等候。在等候方面,他極其具有耐心,隻為檢驗自己一系列精密操作後展現的成果。
“能在反複切割縫合、摧毀重塑的人體實驗底下存活,擔任輪回之眼的匹配型,幸存者,看來你适應得還真是不錯。”
威爾帝審視着摧毀了自己同族人的三個試驗品,谛視的視線有如專心緻志的工匠,挑剔着自己費盡心思打磨出的成品。
“辛苦你把它們帶到這兒來,你的任務完成了。”威爾帝看向世初淳,“你的雙套療程結束了,就此退下吧。”
他打了個響指,世初淳腦袋霎時頭痛欲裂。
女人難受地屈膝蹲下,看上去像是在俯首稱臣。她左右的兩個小孩要去扶她,又因威爾帝的話收回了手。他們的表情驚疑不定,是疑心自己交托出信任後,再度遭到了背叛。
世初淳強忍着疼痛,慢慢地放下背上的孩子。六道骸沒被紗布纏着的瞳眸神色未明,搭在她肩膀的手勾成爪子,隐隐有要掐住她喉嚨的趨勢。
果然,成年人都是不可信的。這個世界……并不足惜。
“威爾帝。”
單膝下跪的女人橫手,擋在三個小孩面前,治療的副作用使她頭昏眼花,七竅流血。
女人面色冷凝,“你熱愛檢驗研究科學,為什麼不熱愛一個個具有實體的人?你追捧抽象玄妙的概念,何不正視在你面前受苦受難的幼兒!”
“你在說什麼天真可笑的話?”科學家扶正了自己的圓框眼鏡,“世間萬物全是供給我消耗的材料,人類也隻是配合我實踐的基石。就憑你們一群毛沒去全的古猿,也配與科學相提并論?”
“小孩子是天使。你該不會是抱着這麼膚淺的看法吧?”一頭綠色短發的威爾帝冷笑,“你以為自己救下了天使嗎?不,或許喚醒了惡魔也說不準。”
外來者入侵的界面提醒着科學家變數疊生,他扶正自己的眼鏡。
威爾帝審視着毀滅掉自己家族的六道骸,再看看他身後兩個龇牙咧嘴的小跟班,按下操控的按鈕。
算了,他今日就見證到這裡。阿爾克巴雷諾的半成品拉爾要來了,他可沒心思和一群結束了觀測資格的耗材們多浪費功夫。
他的時間很貴的。
科學家操縱巨型機器人自别墅區地底鑽出,加速這個古老家族的滅亡。不論多麼龐大的勢力,在摧枯拉朽之後,也不比被踩斷的一根枯枝能發出的吧嗒聲更為響亮。
厚重的牆壁逐漸龜裂、崩塌。隻見晨曦的陽光從縫隙裡争先恐後地湧進來,迅速組合成金烏的輪廓。舊事物走向覆滅之際,身處其中的居民能聽見它跌落谷底時的蒼茫回聲。
受勁烈的噪聲影響,世初淳雙耳鼓膜穿孔。多重治療的副作用讓她産生耳鳴,頭暈目眩。
她迷糊間感知到自己一路背過來的人,虎口卡住她的脖子。在收緊到她完全窒息前,又突兀地松開了,放了她一命。
許是出于對世初淳的不信任,道不同,不相為謀。在威爾帝離開後,六道骸盯着同為試驗品,同時也站在了他憎惡的成人行列的女性很久,轉身離開。
她撿到的兩個孩子,較沉默的那個率先跟了上去。另一個站在原地猶豫了會,也跟着走了。
女人費力地睜着眼,隻直到眼前的景象被渾濁的陰影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