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死後的時空,阿綱會慢慢長大,大約會像是Giotto。雲雀委員長會像阿諾德先生,山本同學像朝利先生,笹川了平像納克爾……大家聚集在一起歡聲笑語,打打鬧鬧。
當然,雲雀委員長除外,他最讨厭群聚,不僅不會笑,還會打到别人鬼哭狼嚎……
曾經舍棄了的通往樂園的船票,而今攥緊了虛幻到一觸即碎的泡沫。從一無所有到一無所有,她并沒有實際上失去些什麼。奈何看見與故友相仿的容顔,就有無數的眷戀。
懷抱聖嬰的聖母像慈悲垂憐,通過雕刻家的技藝永久停駐在俯瞰衆生的瞬間。咕咕墜地的嬰幼兒尚且不知人世險惡,不了解他被記載在經書上,千萬人歌頌的将來必定會遭遇到的背叛與嚴刑。
人生為何如此多艱,哪方神明有資格為凡人降下懲處。若有罪,為何不賜世人覆滅?若贖過,這滿眼蕭索能否得以消解?此時此刻萦繞在胸懷的是什麼,使盡量保持清醒的神智都淪陷。
修道院講究清貧、濟世,杜絕享樂、貪欲。講究沒有困難就要創造困難,以此磨砺意志,鍛煉身心,将降臨在身的災厄視作贖罪的過程。贖完人類的原罪,死後就能上天堂享樂。
可人死如燈滅,靈魂何處可尋,身體也必将腐朽,以往的記憶會随着身軀一同埋葬,衆人的回憶會經受歲月的流淌,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最終什麼都剩不下,留不住。
饒是如此,每日來修道院忏悔的人亦是風雨兼程,無一日落下。
他們在教會的熏陶下認定自己生來就帶有原罪,為經曆的、擺脫不得的苦痛找到了可供超脫的緣由,心靈的重擔也随即減輕不少。
阿諾德的負擔卻是與日俱增。
自動書記人偶怎麼可以仗着信徒看不到,在别人忏悔時打瞌睡!
耳邊回繞着雙重語言的世初淳,在催眠般的語音中坐着睡着了。
世初淳的日常基本固定,鮮有變動。每日兩點一線,往返于居住的屋子和服刑的修道院。
早晨清理打掃教堂的塵垢,捧着經書誦讀禱告。中午和阿諾德共同用餐完,坐在忏悔室裡傾聽信徒們夾雜着方言、口音的話。下午重拾老本行,為來修道院的民衆給他們遠在他鄉的親朋好友們寫信。
僅限能夠讀懂國際語的。
今日走訪朝利先生去過的場所,還是沒有找到人,世初淳不由得有些灰心喪氣。
也是,朝利先生是彭格列的守護者,Giotto他們的好朋友。他們傾盡全力都找不到的人,怎麼可能讓她随随便便就遇到。
氣溫轉熱,世初淳去布料店選購衣料裁衣。她走在路上被人撞了下,等到衣料店,選完布結帳,才發覺自己的錢包不見了。
她首先在店鋪内尋找,不得其法,和老闆緻歉,折返回走過的路找,一路找回家。
來來回回找了幾遍都沒有找到荷包,想不通究竟是不小心掉在哪裡了,還是被人偷了。她想到自己之前被撞的事情,詢問隐匿起身形的阿諾德。這才知道自己的錢包當時就被摸走了。
看來不管哪個時代、地區,都是無賴流氓們肆行非度,遵規守紀者寸步難行。
損失的金額不夠龐大,連立案都做不到,何況追捕。
還好攜帶的打印機由于體積大,比較累贅,她沒有随身帶着。象征着自動書記人偶資格的領針,她通常别在胸前,少有人能觸碰到,遺失也會第一時間發覺。
不過……
“阿諾德先生,下次有人要偷我的錢包,能麻煩你能夠制止他嗎,我會繳納給你保護費。”她的收入在守護者們眼中不值一提,可沒了收入,她的日子就要過得如履薄冰。她的生命安全很重要,她的人身财産也同樣重要。
不要待在一旁觀望,注意到了情況,認為沒有提醒的必要。看她心急火燎地找,一遍遍奔波在絕對尋找不到的道路上。
“請您稍微看重一點我的感受,呵護我的身心健康可以嗎?”
阿諾德從陰暗的樹蔭走到陽光普照的地界,以往清明的眸光不知何故泛着幽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