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洗幹淨後,水面上映出個熟悉人影,玉衡拍了拍自己的臉,還是從前的臉,他滿意地準備去穿衣服。
他拿着那月白長衫,誇道:“系統眼光不錯,謝了。”
溫潤如玉不減當年。
系統煞風景地冷哼:“送佛送到西。”
他朝記憶中的方向走去,不過地方變化有些大,也是,已經過了三四年了。
天明之時,他才找到一家茶館,玉衡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眼巴巴地看着熱騰騰的包子。
“系統,餓餓”
系統:……
付了銀錢後,他随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小二熱情十足地擦好桌子後,笑容都要咧到耳後根去了:“客官要點什麼,小的還是第一次見着您這般好看之人呢。”
“四,四個包子。”玉衡數了數自己手心的銅闆。
“好嘞。”
他正大口吃着包子,遠處來了一群大漢,他們也要了些吃食,其中有名男子打開折扇,唏噓地開始說:“你們說,景王當年一夜瘋魔,頭發全白,聽說是一怒沖冠為紅顔,将澹台明朗囚于宮中,有侍女曾經多看了眼直接吓瘋了……”
玉衡被饅頭一噎,咳的滿臉通紅,急忙喝了口茶水。
那小瘋子,他有些悲涼的感覺。
又聽到他們當中一個渾厚的聲音回答:“這當中虛虛實實誰又知道呢,我們此行不是要去南邊的姜國嗎,姜國君主勵精圖治,聽說最近又頒布了……”
姜國?
玉衡吃完包子,沖小二招了招手,示意讓他加滿茶水後,玉衡問他:“這姜國,不知可否與我說說?”
小二有些訝異他的問題,但還是從善如流地回答:“姜國的君主乃是曾經盛國的山茶花殿下,他——”
“小二!”
他還想說,另一桌坐下來的行人已經開始叫他,小二面露歉意:“客官稍等,小的先去一會兒。”
玉衡擺了擺手,示意不用了,起身離去。
他朝着小路走去,此時天際暗了下來,草木蔥攏。僻靜的竹林深處,孩童天真的聲線交織着竹子嘎嘣脆的咀嚼聲
“翻雪,爹爹什麼可以回來跟我玩呢,重叔說爹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娘親每日繡牡丹,重叔也時常不回家,我想吃燒鵝……”
玉衡腳步放輕,那聲音也突兀地停止了。
孩童大約四歲,手裡拿着竹葉,面貌俊美,兩隻烏黑烏黑的眼睛,此刻怯生生地看着玉衡,“你是誰啊?”
翻雪:“咩咩咩”
狗蛋放下竹子身體Q彈彈地沖玉衡跑過來。
玉衡rua了一把它的頭,準備看他兒砸,結果對方直接躲在大樹後面,探出了個頭,朝狗蛋揮了揮手,低聲慢道:“翻雪,快過來,娘親不讓我們抱别人。”
翻雪蹭了蹭玉衡的手,“咩咩”
“乖。”
玉衡朝他過去,他吓得退後了一步,颦着眉頭,圓圓的眼睛裡的防禦像小貓似的,戒備地看着他,小煙嗓說道:“你,能不能不要吃我,我還沒有見到我的爹爹。”
他說起話來慢吞吞的,小巧淺粉的手指相互握住,透露着小主人的不安。
“其實我是你爹爹。”
“真的嗎?以前也有很多人說是我爹爹。”
“……”
“不過重叔都會揍他們,重叔很厲害很厲害。”他握緊了玉衡的手,“我覺得,你長得像我爹,因為你比他們都要好看,而且翻雪喜歡你。”
玉衡垂眸,看向他白白淨淨的臉,說:“那我醜一點就不是你爹了?”
“娘親說,爹爹最最最好看,任何人都比不過。”他仰着頭,露出小虎牙,慢慢說。
清風正好,玉衡牽着他的手,被路邊開得正燦爛的荼靡吸引,他摘了一把荼靡,夕陽餘晖落将三個影子拉的老長。
“這個是什麼?好看”
“冰裳喜歡的。”玉衡笑道,“它叫荼靡。”
他搖頭,認真道:“我娘,喜歡牡丹。”
玉衡揚起下巴,“那是因為我喜歡牡丹。”
走上青石台階,推開門,小院不大,西牆擺了一溜兒花盆,院中有藤椅,古色古香,玉衡突然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不敢再多往前一步。
“娘親!爹爹回來了,娘親快看,這是爹爹嗎”他迫不及待跑了進去,雖然急可是依舊語速不快,翻雪也跟着他。
書房裡,葉冰裳撐在桌上,呆呆地盯着眼前的宣紙,手中的毛筆甚至在上留下一個墨點,卻絲毫沒有察覺,依舊一動不動。
兄長的模樣如今竟慢慢變得模糊了。
窗外天晴了。
她推開門,擡眸卻見身姿挺拔,如玉的男子立在院中,他手中拿着一束荼靡,緩緩露出了個溫柔的笑意,美好的不太真實。
“冰裳。”
一聲杜宇芳菲晚,隻有荼靡芍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