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的光。
李凡找不到形容詞,“你是學大夫的?”他隻好這樣問。
謝斯年得到回應後挺開心,瞟李凡一眼滿臉寫着“那當然”,“不是醫學生怎麼可能二十五六了還在讀書啊,”挂上一抹得意地笑他再次看向前方,“九爺以後肯定和九爺老師一樣優秀——不對,比怹個迂腐的老同志更優秀!”
果然和江佳那幫人不一樣啊,一股清流。李凡對這小子刮目相看了幾分,“行啊謝主任——不行,謝院長!”
“哎你這人怎麼回事!”謝斯年故作嚴肅看向李凡,“李總你怎麼這麼客氣!”
李凡見過胡說八道的,沒見過能這麼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二人同時一愣然後一起發笑。
燈光驅散了李凡對黑暗的恐懼,但燈也沒有想到他照亮了兩個傻子,
笑得像倆弱智的傻子。
說來奇怪,謝斯年第一次見到李凡是他在哭,這一印象緻使他在今天見到李凡仍然會覺着這小子有點憂郁。他和時下同齡人流行的憂郁、寂寞不同,他的憂郁是用“我在跟你聊天”、“我順着你的話題說”而刻意掩藏起來的。
逗這樣的人笑謝斯年很有成就感,看李凡在燈光下慘白的臉逐漸笑得泛起紅暈,他笑得臉酸仍然挂着微笑,“笑完了?笑完九爺送你回家。”
“你送我回家?”李凡難以置信又想嘲笑他,“怎麼着,怕人來尋仇我打不過他們?還是怕我跑不過他們?”
“怕你打不過呗。”謝斯年半真半假地說。
“得了吧,我怕你跑得慢,為了救你我再挨頓沒必要的打。”
李凡沒有繼續拒絕他,他領着謝斯年往他住處的方向走。亦或者說,他往家走謝斯年是在跟着他。
路過大街時謝斯年不忘張望一下剛才追他們的人有沒有來尋仇,發現路上沒幾個人後放松起來,“你這麼晚回家家裡人沒意見?”他問。
“我自己一個人住。”李凡回答,“你呢,家裡不管啊?”
雖說二十四五的大小夥子家裡不該管,但這麼晚回家聽起來不大靠譜的樣子。
“我住研究生宿舍多晚回能怎麼着。”謝斯年不以為然地回答,“再說家裡沒人管我。”
又是個跟他遭遇類似的人,隻不過他是沒了爹,李凡是沒了媽。他解開牛仔外套還給謝斯年,默默披在他肩上。
謝斯年微微有點哆嗦但還是執意逞能,“哎你不冷了?”
“不冷。”李凡指向前面的居民樓,“我要到了,你穿好,晚上冷。”
順着他手指的地方望去,居民樓一片漆黑,除了零星昏黃的燈火等他們路過;謝斯年穿上外套打個哆嗦,端着肩膀劃拉雙臂試圖緩解寒冷。
堅持護花到底的謝斯年将他送到樓底下,本來想跟他告别的,結果李凡跟沒這回事一樣往前走,到樓門口才想起還有個人送他。
看李凡折返回來跟他打招呼,謝斯年不懷好意地笑,“怎麼着,想起不是自己一人兒回來的了?還知道九爺送您回家呢?”
李凡站在原地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往常一直自己一個人,習慣了。”緩解尴尬地來回張望最後說:“這麼晚了就不邀請你上家來了,你趕緊回吧久哥。”
“嗯,上去吧,回見。”
“回見。”
兩個人打好招呼後卻都站在原地,氣氛明顯尴尬起來。
“你倒是回啊!”謝斯年端着肩膀站在原地嚷嚷,“剛不是走挺快麼,把九爺忘在腦後,現在不走了!”
對于剛才的行為李凡想起來就尴尬,但細一想到家門了不先走又有點奇怪,“那……我回去了?”他拐着彎指向身後樓門征求道。
“哎快回吧快回吧。”謝斯年大方地揮手,“又不是見不着了,我加你□□了你同意一下啊,趕明兒個九爺請你吃飯。”
李凡點頭,扭捏地回應:“行。那,再見。”
“嗯,再見樂樂。”
第一次見面是李凡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現在換成謝斯年站在樓下盯着李凡走進樓門,一直到走廊的聲控燈一層層亮起來後轉身離開。
回見,下回還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