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利堅眨了眨眼,“哦”了一聲。
他這态度比沉默還讓人火大,京都被他氣笑了。
“你開槍啊。”美利堅毫不在意黑黝黝的槍口指着自己,隻是漫不經心地開口,甚至還能很自然的找出果汁給自己倒了一杯。
“你死了還有什麼用?”京冷哼一聲。
這話有點耳熟,好像以前也有人這麼對他說過。美利堅心道,他眼眸似乎黯淡了片刻。
美利堅坐在椅子上咬着吸管,“那我對你有什麼用?我不會插手華盛頓決定的事。”
“你和日本有故交?”
“有又如何?”
“有的話華盛頓自然會偏袒他,不是嗎?”
“唔,如果你想用我來威脅他的話,不妨試試你那把槍能不能打中我。”美利堅有恃無恐,甚至還能悠閑地晃着手上裝着蘋果汁的玻璃杯。
雖然美利堅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嚣張,但他現在的臉色實在說不上好看。京有些拿不準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但他好不容易找到了美利堅,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美利堅雙手撐着腦袋,叼着吸管喝蘋果汁,蘋果獨特的清香和玫瑰的甜美混合在一起。他似乎在等待着京的下一步動作,他神情平靜,不如說他似乎感到無聊,有點提不起精神。
京的手心滲出汗水,他幾乎要拿不穩槍。
眼前虛弱的少年沒有給他帶來絲毫危機感,但這樣反而可怕,上次美利堅也是這麼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随後毫不留情地捏碎了他的手腕。
美利堅歪了歪頭,忽然笑了,“不敢嗎?”
京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直覺告訴他,美利堅隻是在虛張聲勢,他的身體很差,這是事實。任何人見到他都不會懷疑這點,但理智告訴他,他最好别輕舉妄動。
京是做過許多不盡人意的措施,但并不代表他傻。
少年不染一絲塵埃的藍眸純淨的像罕有的天然水晶,美利堅擡起手,“連槍都不敢開,你敢把我帶走嗎?”
美利堅的雙手懸空,露出一截素白的手臂和纖細的手腕,他似乎沒有任何防備,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難言的誘惑。但北京不這麼想,他隻覺得頭皮發麻,身體都僵住了。
美利堅持了扯蒼白的嘴角,眼眸流露出幾分嘲諷。
美利堅把蘋果汁喝完,動作輕巧地站起身,頂着槍口的威懾走近京,語氣愉悅,“你私自闖進來,又拿槍指着我,我可以理解為,你不懷好意吧?”
京的手指就搭在闆機上,但他身體發軟,竟然沒辦法扣動闆機,隻能看着美利堅一步步靠近他。
“唔,這倒是無所謂,反正我不喜歡你,你也沒可能喜歡我,但是,你在這裡,也就意味着,你放了我親愛的首都的鴿子?”美利堅斂去唇邊的笑意,“我很生氣。”
美利堅站定在北京面前,上下打量着着裝打理得一絲不苟的人,确實和自己散亂的睡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京後退兩步,很警惕。
“我是病了,不是死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威脅我的。”美利堅冷哼一聲,對,他現在是感覺全身無力,但把京的腦袋扭下來還是沒什麼問題。
京握着槍的力度更緊,他意識到現在不采取行動的話接下來會更受制于美利堅。原本他隻是想用槍威懾一下美利堅,畢竟真把人傷到了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但眼下的局勢卻容不得他做過多考慮。
“砰——”一聲槍響過後,美利堅的身後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子彈打穿,留下一縷硝煙的氣味。
但京已經完全顧不上了,美利堅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再一次抓住了北京的手腕,将其持槍的手高高舉起,語氣平靜,“你先動手的。”
京手裡的槍被抽出,而他受制于美利堅完全動彈不得,隻能僵着身體任其擺布。美利堅看了一眼剛剛搶過來的槍,随手一丢,槍支掉到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京卻松了一口氣,至少,美利堅沒想着要殺了他。
“你知道華盛頓為了去開你這破會起的有多早嗎?你竟然敢失約。”美利堅惱怒道,他心疼自己的首都。
京眸中忽然出現幾分痛色,美利堅有幾分生氣,下手沒太控制力度,北京眼角一抽,他的手腕,似乎……又碎了。
美利堅有幾分慌亂沒來得及掩蓋,他猛地松手,“滾吧。”
京察覺出幾分不對,他原本被抓住的手腕軟軟地垂下他也不在意,隻是語氣遲疑着猜測,“你……不敢傷我?”
“要不試試?”美利堅不爽道。
“你怕和華的關系惡化?”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美利堅的神情,他可沒錯過美利堅的那幾分慌亂,那當然不可能是因為美利堅于心不忍,别人想利用他他怎麼可能還心軟。
“我很好奇,你到底和他有什麼關系。”京雙眼微眯,他腦子轉的也不慢,馬上就想到,“你害怕華不相信你,所以哪怕是我先動手,你也不會拿我怎麼樣?”
美利堅沒搭理他,隻是轉身就想上樓,原本他就沒睡夠,眼下隻是想下樓喝水,現在水也喝了,那他該上樓繼續睡了。
“站住。”京拽住美利堅的手腕,将其一拉,如果美利堅不敢傷他的話,那形勢可就不一樣了。
“放手!”美利堅最讨厭有人限制自己,他剛想甩手,無奈喉嚨深處又泛起了一陣熟悉的癢意,他幾乎是抑制不住的捂住嘴咳嗽。
京感受到手下肌膚的顫抖,頗為訝異,“沒想到你真的虛弱到了這種程度,這該說是報應嗎?美利堅?”
美利堅喘息着,眼尾的潮紅更甚,他神情有幾分惱怒和不屑,“打你還是綽綽有餘。”
“你确定?”京将人一推,美利堅原本就發軟的身體一個踉跄直接摔倒在地,可他卻沒有絲毫憤怒或不甘。
京莫名有些心慌,他拿出黑色的枷鎖準備給美利堅帶上,避免夜長夢多。
“北京,你在幹什麼?”一道透着涼意的男聲傳進京耳朵裡,沒有絲毫以往的溫和。
京神情一僵,他沒有轉頭,隻是看着與他近在咫尺,神情恹恹的美利堅。那一瞬間他意識到,他根本不可能把美利堅推倒,美利堅完全是自己摔下去的。
“你!”北京咬牙切齒,裝可憐是吧?
美利堅有恃無恐地笑了笑,就說有沒有用吧。
“你不應該在杭州?”京質問着華。
“因為我覺得你可能會對美利堅動手。”華步伐匆匆地走過來,掠過京,擔憂地詢問癱軟在地上的少年,“美利堅,你還好嗎?抱歉,我來晚了。”
華朝他伸手,美利堅以為他要把自己扶起來,也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華卻直截了當的将他抱了起來,美利堅伸出的手不得已放在華的肩上。
“咦?”美利堅有些困惑,他自認為還沒虛弱到要人抱的地步。
“又發熱了。”華輕輕皺眉,手底下不正常的高溫讓華有些不安。
“又來?!”美利堅似乎在此之前壓根沒意識到這回事,由震驚轉為憤怒,最後生無可戀。
“北京,我們的事之後再說。”華的語氣很冷,如同山頂尖上的那一抹積雪,那是終久不散的寒意。
美利堅有些出神,他第一次聽見華用這種語氣說話。
“就為了他?”京冷笑一聲,“華,我還沒說你這手金屋藏嬌做的真好呢,我還以為你當真不近美色,他有什麼資格住在這兒?又有什麼資格值得你為他出頭?”
“北京,你搞錯了幾件事,第一,是你未經允許擅自進入并用槍來威脅他的,我可以理解為你想要他的命。”華冷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槍,“他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我們的事,你這麼對他,此為無禮。”
“第二,他在生病,你趁人之危勝之不武,此為無義。”
“第三,這座閣樓是我的,我說他有資格住,他當然就有資格住在這。此外,你話裡話外都在侮辱我和他有不可告人的關系,此為無恥。”
“就算不是美利堅,你也無權這麼對待任何人,無論對方是國家意識體還是普通人。”華抿了抿唇,“你應該慶幸你沒傷到他,不然華盛頓會以舉國之力給你拼命,此外我想和那群西方國家的關系也會惡化到一個你絕對不想看見的局面。”
說完後華不再搭理北京,抱着美利堅上樓了。
原本就昏昏欲睡的美利堅聽到一半就睡着了,乖巧而安靜地縮在華懷裡,華心裡瞬間就軟了。
美利堅直到最後都沒有進行什麼實質性的報複完全是因為和華的關系,這讓華又好氣又好笑。
華将美利堅輕輕放到床上,弄了濕毛巾敷在他滾燙的額頭上,無奈地看着他的睡顔,“是因為擔心我不相信你才不敢對他動手嗎?”
“美利堅,我不敢說我足夠了解你,但我足夠了解北京的性子。而且像你這樣初次見面就能為了就陌生人不顧自身安危的人,唔,我确實很少見到。”華黑曜石般的眼眸軟了下來,他輕輕碰了碰美利堅柔軟的臉頰,似乎有些苦惱。
“唔,難道是我表現的還不夠明顯你才有這種擔心的嗎?那怎麼辦呢?”華自認為他表現得已經很明顯了,他陷入了糾結之中。
經此一事,别說什麼談判了,華盛頓沒有當場翻臉已經很客氣了。但是這麼大的事他當然不能毫無反應,否則全世界都該覺得美國政府軟弱無能,美國人民可以随便欺負了。
所以華盛頓很客氣地留下了一封信,言辭懇切,希望這片土地上的人民能夠自強,不要依賴其他國家,國家間的互相幫助基本上是以利益交換為基礎的,沒有哪個國家有義務無償幫助另一個國家。
這封信直至百年後仍讓北京覺得羞愧難安,從這個角度來看,華盛頓的策略很成功,既讓對方覺得抱歉又給對方留足了面子。
彼時美利堅正在邊喝茶邊追問華,“北京說這個閣樓不能随便住人?”
華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他胡說的,你不用理會他。”
“可我看他很肯定的樣子。”美利堅狐疑道,他想了想,極認真的開口:“華,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如果我不能住在這裡直說就可以了,我聽不懂漢語裡暗示之類的話。”
華忍俊不禁,“美利堅,你真是……”
“是什麼?”美利堅睜大眼睛。
“太可愛了。”
“你說什麼?!華你别走!你給我說清楚!”美利堅瞬間炸毛。
不理會美利堅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炸毛模樣,華反而加快了步伐,他心想:應該沒有人比你住在這兒更能讓我開心了,美利堅。他似乎有些愉悅,眉梢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