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那天你死之後法蘭西做了什麼?或者說,你也知道了當初在教會的時候是誰帶你走的?”美利堅回過頭,一雙純淨的藍色眼眸裡是英格蘭的倒影。
高大而古樸的書架之下,金發藍眸的少年就那麼看着他,隔着遙遠的時間,似乎在和當初在教會的自己對視。
英格蘭愣了一下,随即手裡的銀質叉子掉落在盤子裡,激起清脆的響聲,他甚至連表面的冷靜都顧不上了,“你,你是怎麼知道教會的……”
“我知道的可多着呢,英格蘭。我都說了别把我當小孩子看。”美利堅撇了撇嘴,“我想,當年在教會裡,法蘭西肯定是沒辦法了才會變成這種形态,就和之前發生不久的凡爾登戰役一樣。”
“所以你一定對他非常重要。”美利堅仰頭看着天花闆,天花闆上有繁雜的英國皇室的花紋,“……雖然從很小的時候起,我就知道這一點。”
“可你……”那你受到的傷害又要怎麼辦呢?英格蘭心想,如果你為所有人都考慮好了的話,那你又要怎麼辦呢?我好像從來都沒有教過你這麼無私的思考問題吧,美利堅。
“為什麼大家都非要找個東西來怪?”美利堅似乎有些不解,“其實沒什麼可怪的,你看啊英格蘭,法蘭西不惜變成那副形态都要保護你,你是最不能怪他的人。哦雖然我知道你從來都沒有怪過他。”
“我會死掉是因為我自己要沖上去,法蘭西會失控是因為你死在他面前大概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吧,但是你會死是因為德意志發起攻擊,可是德意志發起這場戰争的目的也是為了讓他們的民族能夠得到喘息的空間。”
“所以,并沒有什麼東西可怪的。”
美利堅笑顔燦爛,但轉而他想起什麼,連忙補充了一句,“不對,當年那個神經病教皇做的事确實是該下十八層地獄的!”
英格蘭竟然不知道一時之間該擺出什麼表情,最後他隻能無奈地低笑兩聲,“我說那天晚上醒之後你怎麼哭的那麼狼狽,是你夢到的嗎?”
“……誰哭了?!哎我跟你說英格蘭,那個時候我沒哭!我那個時候就跟你說過我沒哭了!不準再提這件事!!!”美利堅馬上炸毛。
“……”意大利說完後清了清嗓子,“大概就是這樣,其實我能理解你要保護英格蘭,也能理解你想殺掉德意志的心。其實那些我都能理解,但那又怎麼樣?從感情上來說,你那麼對待美利堅,我他媽都想殺了你。”
意大利說着說着就開始咬牙切齒,“我是能理解你的所作所為,但那并不代表我就不會怪你!法蘭西你他媽真是……”
“……我,我幹的?”法蘭西一臉懷疑人生的神情,他完全沒注意到意大利在和他說些什麼東西,隻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他就不能控制自己?為什麼他從1789年到現在都沒有絲毫長進……?
“法國佬,你在想什麼?”冷淡的男聲打斷了法蘭西的思緒,說來也奇怪,意大利在他旁邊吵吵嚷嚷都沒能打斷法蘭西,英格蘭隻要說一句話就行了。
“英……”法蘭西下意識想叫他,卻自己咽了回去,“……讓我自己想想吧,抱歉。”
“你道什麼歉啊?”清脆的少年聲音似乎有些疑惑,“怎麼個事?不準在這裡自怨自艾的,我告訴你法蘭西,我今天晚上想吃法餐,你給我做,不然我就去找同盟國……”
法蘭西還沒做出什麼反應,意大利就先炸了,“不行啊美利堅!不就是法餐嗎!我也能做!!!”
英格蘭走近法蘭西,他們倆一站一坐,英格蘭輕輕捧起了法蘭西的臉,“那個時候,你最想做的是什麼呢?”
法蘭西愣愣地看着他,看着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躍動出的金色光點在英格蘭綠色的眼眸裡閃動着,嗯,就像是被溫暖的晨曦喚醒的森林一樣。
法蘭西看着英格蘭的眼眸裡滿滿的都是他的身影,一副認真而執着的模樣,那是很少見的,法蘭西看見英格蘭對什麼東西那麼執着。
“……其實我隻是想,讓你回來而已……”法蘭西在這樣的注視下,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
“這就是你抛棄理智也要做的事情?”英格蘭微微一笑。
“……”法蘭西一時看呆了,沒接上他的話。
“蠢貨。”英格蘭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腦袋,冷哼一聲,“你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才死的?你以為我還會幫其他人擋嗎?回來?怎麼?我還能不回來了?我隻是死了一次,又不是亡國了,連24個小時都等不了?”
“我勒個去……”意大利早就默默拉着美利堅走遠了,在另一棵樹的樹蔭下旁觀着這一幕。意大利在心裡啧啧稱奇,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英格蘭發這麼大火來着,還一次性怼了法蘭西那麼多句。
“可,可是……”法蘭西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可是什麼可是?在戰場上傷亡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我給你擋是因為我肯定打不過德意志,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你要是能活着那你和德意志之間的勝負還不好說。”英格蘭有些别扭地說着。
“……可是我感覺你當時沒想那些……你隻是單純的想沖上來……”法蘭西忍不住開口拆穿他。
英格蘭咬了咬牙,似乎有些惱羞成怒了,“那又怎麼了?!那就是你變成那副形态的借口了?!你……!”
“幹什麼幹什麼,你們又要吵架了嗎?”美利堅開口打斷了他們,語氣帶着些許不解。
法蘭西看着這個金發藍眸的少年,感覺心被什麼東西絞得生疼,十二刀……他是怎麼下得了手的?美利堅那麼怕疼的人……
“……美利堅,對不起……”法蘭西的手懸在半空,最終卻又放下,他不敢觸碰面前的少年,甚至連往常的稱呼都叫不出來,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資格。
“嗯……如果你覺得自己做錯了的話,那我現在原諒你了,那以後就不準再責怪自己了。”美利堅說着自己點了點頭。
意大利聽到這話心裡一急,“美利堅!”
英格蘭也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就這麼原諒他了?作為中立國,你應該是最有立場責怪他的人了吧?你為他考慮,誰為你考慮?”
“……你不是已經替我把氣生完嗎?”美利堅撇了撇嘴,“你今天對法蘭西的态度算冷淡了的吧……而且法蘭西肯定也會責怪自己,就像之前一樣,我為什麼還要生他的氣……”
法蘭西語氣無奈,他輕聲歎氣,“我親愛的小玫瑰,這樣可不行啊。如果有人這麼傷害你,你還能原諒他的話,以後可怎麼辦啊?”
“……可你是法蘭西。”美利堅盯了他片刻,“不然你以為我會這麼容易就原諒你嗎?哼。”
“我還……值得被你原諒嗎?”法蘭西的聲音低了下去,“我明明向你保證過不會再忘記你了的……”
“為什麼不值得?失憶本身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讓沒有那段記憶的你承受我的怨恨不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嗎?”
“可是,我親愛的,失憶并不能成為逃避的借口,很久以前我就這麼說過。”
“……”看着面前自責不已的銀發青年,美利堅想了想,“那你努力彌補不就行了?現在我們都還活着那就已經足夠了,我們還有時間。”
隻要……不是像南方聯盟那樣永遠地離開他就好了。
“咦?”美利堅看了看法蘭西又看了看英格蘭,忽然提醒了一句,“如果你們要說些什麼悄悄話的話,要找個隐蔽的角落說啊,不然蘇格蘭他們可能會跳出來打斷你們的……”
“有什麼可說的。”英格蘭冷哼一聲,轉身就走,走之前還丢下一句,“意大利你要在我家待到什麼時候?我什麼時候允許你待這麼久了?美利堅你也是,回去了還閑的沒事來歐洲幹什麼?華盛頓為什麼放你過來?啧,真不讓人省心。”
“诶?英國佬你先别走……”法蘭西連忙跟了上去。
意大利在原地皺眉,随後才反應過來:“英格蘭你反射弧太長了吧!!!”
“你管我!”美利堅下意識反駁了一句。
意大利看着他們的背影有些憤憤不平,他反複強調,“美利堅,你是原諒他了,我可沒原諒他。”
美利堅似乎有幾分被意大利逗樂了。
意大利碎碎念着,“德意志和俄羅斯肯定也不會原諒他,他們哪有你這麼好騙……美利堅我們也走吧,我剛剛路過廚房看見裡面有面粉和奶油,我們做泡芙好不好?”
“你說誰好騙?!你再說一遍?!”美利堅聽到意大利的前半句話就炸毛了。
之後法蘭西非常誠懇地再□□複和美利堅道了歉,甚至幾次提出要不讓美利堅給他捅回去,然後就把美利堅惹生氣了,還是在法蘭西把人哄了好久之後才繼續和他說話的。
吓得法蘭西再也不敢提出那個建議。
在英格蘭的莊園裡死纏爛打的那段期間,法蘭西的生活自然也是“精彩紛呈”,英格蘭和美利堅是沒拿他怎麼樣,但蘇格蘭他們是越看這家夥越不爽。
但蘇格蘭他們也隻是對法蘭西進行一些冷嘲熱諷而已,法蘭西要是敢走出英格蘭的莊園一步,就會被某些不知名的攻擊擊中。
對此,協約國和同盟國紛紛表示毫不知情,和他們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全是對方幹的。
然後法蘭西還非常真摯地給華盛頓以及美利堅手下的各個州寫了一封親筆信,雖然内容是一樣的,但态度問題就是态度問題。
理智上來說,法蘭西的行為挑不出什麼大的錯處,畢竟他要殺掉自己的敵對國,而美利堅恰好就沖了上去。
但古往今來,很多事都是不能用理智來衡量的,否則人這種生物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
從感情上來說……呃,美利堅手下的各個州也非常勤勤懇懇地給法蘭西寫了回信,哪怕是最短的那一個,回信都長達幾十頁……而且内容各不相同……
不過法蘭西沒有敢看太多,寄來的最快的是紐約的信件,法蘭西光是看那麼一頁就感覺七葷八素的,感覺受到了真實精神攻擊……非常強悍的殺傷力……
那是法蘭西第一次知道,原來文字可以表達那麼強悍的殺傷力……
顯然,美利堅原諒他了,關美利堅手下的各州什麼事呢?又關意大利,德意志和俄羅斯他們什麼事呢?
同樣,英格蘭沒有怪他,又關蘇格蘭,愛爾蘭和威爾士什麼事呢?
當天晚上,法蘭西在廚房裡做法餐,意大利在旁邊做甜點。
看着法蘭西在原地發呆了10分鐘還沒有把那菜給切下去,意大利忍不住開口,“法蘭西你幹什麼?”
法蘭西回過神來,他眯了眯眼睛,似乎很是擔心,“英國佬會不會覺得後悔當初選了我做搭檔啊……”
意大利拿起一邊的菜刀就狠狠地砍到案闆上,力度之大差點讓那案闆碎成兩半,意大利臉上的微笑很溫柔,“你再說一遍?”
意大利感覺他們今天的對話就像是把“我愛你”給擴寫了一下,甚至他都感覺是表白了。結果搞了半天,法蘭西還在糾結這件事,讓意大利的火氣全部上來了。甚至意大利都有幾分懷疑法蘭西是不是故意的。
如果美利堅什麼時候對他說類似的話,他連去哪裡度蜜月都能想好了。結果法蘭西根本就不開竅,這讓意大利有點無能狂怒了。
法蘭西看着他這番過激的舉動,眼角一抽,開始專心緻志地切菜。
随後,意大利發現自己生氣的太早了,因為他發現英格蘭也完全沒覺得法蘭西對他說的話有什麼不對,活生生給意大利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