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人央求道:“前輩,勞駕先幫我把面罩摘了,快悶死了。說話都喘不過氣來。”
見撫浪妖躊躇,又笑道:“前輩,我被困在此處動彈不得,難不成還能從嘴裡吐出什麼邪功偷襲與你不成?您若當真有顧忌,便站在那處不要動,找根樹枝将面罩幫我挑開也行。”
對方冷哼一聲:“誰知你是何居心?”
“這樣,您若能幫我這次,我教你一套口令,叫九節狼往後都聽令與你。”
這回撫浪妖雖未言語,擡起手指,右手食指突然往前拉伸,越變越長,成了細枝模樣。枝頭伸到張俊人鼻梁邊,順着黑面罩邊緣輕輕一勾,那布料便落到他下颌處。
一張精雕玉琢的臉蓦然出現,劍眉鳳目,鼻梁高挺,嘴唇薄情,叫人無端眼前一亮。
趁這當口,這臉的主人偏偏又對他粲然一笑。
撫浪妖經年累月躲在這風遙關裡,哪見過什麼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人間大場面,登時呆住。
張俊人見狀,連聲音都放柔了三分:“前輩,你看,我也不過是一個在魔教裡摸爬滾打的無辜修士,來這裡勤勉修煉,還不是為了苟全性命。你先前問我天下衆生,是否皆生來平等,我與您看法倒是一緻。”
“就好比那阿祥,生來天殘,是他的錯嗎?可人人都厭他惡他,瞧低了他,沒有人真心待他。”
撫浪妖聽聞至此,神情恢複了冷峻:“所以呢?你也覺得他不配活着?”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蜉蝣朝生暮死,仍盡其樂。我以為不管世人如何看他,重要的是他自己如何看待自己。哪怕隻在世上有一天好活,也應極盡快活,肆意潇灑,才算不枉此生。我猜那阿祥所想,莫不如是。”
撫浪妖眼中閃過一絲恍惚。
忽聽噼啪一聲脆響,撫浪妖蓦地回神,連忙扭頭回望。
就在這時,張俊人右手兩指并攏,凝結好一團魔氣,用腰腹力量狠狠一蕩,将身體驟然撞向那粗壯樹幹。尖銳疼痛襲來,一魔指直直沒入樹幹兩個指節有餘,帶着噴湧而來的魔氣。
另一側,令狐荀靠藏在袖中的匕首突圍而出,如一支急馳而出的利箭,避開神色驚慌、撲将上來的撫浪妖,同樣直沖那巨大的樹冠刺去。隻是他速度再快,哪裡比得過修為高出他太多的撫浪妖?一擊不中,已被他反手用刀背拍到一邊。
眼看就要被樹枝再次纏住,令狐荀翻身躲開。
原書中這撫浪妖看似無懈可擊,且因為那柄化春刀加持,武力值異常高。
但那時令狐荀因忌憚他的殺傷力,保險起見隻敢選擇遠戰。與其鏖戰許久後才發覺,其實此妖受原身桎梏很大,化身成人形後,既不能離開這原身太久,又得保護原身不被破壞。
所以想幹掉這個小boss,遠戰反而需要花費更精力。
但要近攻,就得冒着生命危險直擊樹冠要害處,随時可能會被那些會動的枝條和撫浪妖的人身抓住,等着受死。張俊人當時看到此處還随口吐槽,這就好比蒼蠅被迫要在捕蠅網中間飛來飛去,玩的就是個刺激和心跳。
撫浪妖追令狐荀追到一半,冷不防感應到一魔指的威力,怒吼了一聲,震的這周遭都跟着抖了兩鬥。化春刀在他手裡揮舞了兩下,反倒割掉數根自己的細枝條。他也混不在意,轉身氣吼吼道:“你這黑心小魔修,在我身上使了什麼陰招!”
捆綁着張俊人的枝桠應聲而動,簇擁着他往上去,在撫浪妖面前停下。
此刻與他眉目相對,那雙碧綠眼眸幾乎要挨到張俊人臉上,刀尖順勢抵到他心口處。
千鈞一發之際,鬥大的汗珠順着張俊人脖頸滑落。隻見他漆黑的瞳仁似燭火般晃動,分明已是命懸一線,卻啟唇先笑了出來:“前輩可聽說過一魔指?”
“勸你現在不要随意運氣,否則會發現自己筋脈滞澀,若你強行運氣,還會把魔毒一并帶到周身要穴。”
“你!”撫浪妖怒不可遏,舉刀就往他心口刺去。
張俊人心中一陣哀歎,閉上眼睛等死。
他先前用餘光看出,令狐荀被格擋後,看也沒看這邊一眼就沖出枝桠重圍,一下躍回地面。幾個蜻蜓點水之後,縱身隐沒于灌木從中,再也不見。
這下好了,原本賭能蹭一下男主光環把這個boss解決掉。沒成想好不容易救起狗子,這貨卻比他想象的奸詐陰險得多,居然會以自己為誘餌逃跑。
精彩,真是精彩。
說好的正義之士、鋤強扶弱呢?
要說此刻不心寒那都是假的。
可是……
刀尖将将沒入肌膚半分,張俊人突然不甘心地張開雙眼,惡狠狠瞪着撫浪妖,口中大喊:“九節狼,喂養模式!”
?
撫浪妖又停住動作,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珠子随着在樹枝間費力鑽過來的九節狼轉,不明就裡。
九節狼抖抖毛,在倆人身邊坐定,無視眼前你死我活的兇險動作,問張俊人:“我的食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