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了,你們可真是越來越摳門了,”張俊人黑着臉嘀咕,“我稀罕這個口頭表揚?能不能來點實際的好處?”
“不能,這都是身為一個合格的大boss該做的。”
“你跪安吧,不然我手癢了怕忍不住想掐死你。”
siri本想回複一句,亮着的屏幕突然自己就熄滅了。
張俊人還在奇怪,隻聽極為幹脆的啪一聲,窗戶突然從外被撞開,一個人影就這麼飄進來,直接跳到他床上。
那人影穿的是錦青衣衫,壓在他身上,鬓發如雲散落下來,撓得張俊人鼻子發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越看這衣裳越眼熟,再看那人直起身子,盯着自己的模樣,一顆心又提起:“怎麼又是你?”
“我說了再會的,怎麼,不歡迎?”
令狐荀面上浮紅,視線在他身上停留的時間也比平日裡格外長些,能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氣。此人當是喝了不少,說話都不如平日裡沉穩。
“你知道你現在多少斤麼?坐我身上,我喘不過氣來。”
令狐荀偏頭笑了,不客氣地往下一壓:“就是叫你不痛快,我才痛快。”
張俊人吐血:“你倒是先把窗戶關上?要被人看到算什麼?”
令狐荀轉頭看了一眼大開的窗戶,又回過頭來,若有所思道:“不知道,看到便看到,難不成魔尊覺得上不得台面?”
“你……有話說話。”張俊人不想與一個醉人多糾纏這些。
他反而不再說話,怔怔看着他,眼裡含着一汪水。他的雁眸平日裡極冷,此刻卻極燙,眼如筆鋒,将眼前人的臉一筆又一筆描摹而過。
“難怪世人都說美如蛇蠍……公玉玄,你此生一直戴着面具過,可有拿真心對過哪怕一個人?”
此情此景實在……
哪怕張俊人一直以來自诩是個不懂情調的直男,也看出來了。
這話實在是引人想入非非,他也實在不能接受,隻感覺渾身發麻:“令狐兄,我對男的實在沒什麼……”
“我不信。”令狐荀低笑一聲,伸手按住他的唇,自顧自道,“我不信你沒有在意的人。你隻對我這樣,還是對所有人都如此?肯定不是吧,你那些個手下們,我看你對他們就呵護有加,特别是那個宿靈。所以,公玉玄,為什麼?為什麼你能對所有人好,偏對我如此絕情?”
他聲音實在苦澀,聽得張俊人心裡也一酸。
原書裡的令狐荀雖然一直修煉,一直打怪,一直升級,似乎總是一個人。或許偶爾短暫會有一兩個同行的夥伴,但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最終與之分開,然後獨自走上下一段路。
他原來就覺得,令狐荀似乎對人的情感太淡了些。他一心隻想變得更強,再強,最強。也因此辜負了很多人,拒絕了很多人。他以為他天生就是這樣的,甚至某種程度上,張俊人自己也認同他。
那些人不過是過眼雲煙,隻有修成大道才是真谛。
管别人什麼俠骨柔情,老子隻需要兢兢業業搞好事業就行了。畢竟靠山山死,靠樹樹亡,隻有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靠山。
做這樣的人,注定是寂寞的。
他以前不明白,但随着這幾年過去,他越發能體會到他的處境。
所以等令狐荀将手指挪開時,他才苦笑一聲:“人生有得就有失,令狐荀,我也是身不由己。問題在于,你我不是同路人。”
“不是同路人,就隻能做敵人?”
張俊人無奈地望着他,點了點頭。
令狐荀一瞬不瞬地回視他:“以前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非黑即白?”
“你信命麼?命中注定,我不得不從。”
“命?”令狐荀有些不解,頭更低了些,眼神迷離,“我以為,從那座寺中離開後,你就早就将它擱下了。”
“若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告訴你不走便死,你自然會信。”
窗外的風拂面而來,将二人的發絲與衣衫吹得浮動不止,張俊人脫口而出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即刻住嘴。
“我以為當日在隕日塔内,能說出那句‘是神是魔,我照殺不誤’的人,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更不會把身家性命交與他人手上。”
令狐荀說着,忽然伸出一指,将那搖曳的燭火隔空彈滅。
窗外挂着一輪清冷的月,月華傾瀉而下。
他俯身下來,帶着滿身濃烈的酒氣,吻住兩片柔軟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