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那幾位仙師的推測,這四人應是入礦洞後正面遇上了那作祟的妖物。兩方争鬥之際,那妖物仗着自己對礦洞内部的熟悉,故意挖穿了、或引爆了哪處相鄰的水系,以水淹的方式困住四人。
至于他們在其中又是如何支撐了半天,那就不得而知了。
浥塵醒來後得知的第一件事就是,無人曾去救他的三位同門。甚至連嘗試也沒有。
所有人就這樣,把那三人留在礦洞中等死。
但他仍不死心,央求師父——那幾位仙師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去救師兄弟們,仍遭到拒絕。
原因很簡單,一來他們生還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
二來,這處礦山本身就結構脆弱,輕易不能亂動,否則整個坍塌都有可能,到時候不僅危及周邊百姓,還會影響靈石開采。相當于把這處靈脈整個兒廢掉。
這是少陽派與齊家共同讨論的結果。
齊福自是也十分委屈:“那位道長一見到我,就指責我沒有信守承諾,恨不得提劍殺了我!我又能如何?且不說我也算救了他的,就是他那些師兄弟在那裡頭,就算把我的命豁出去也沒用啊!”
這邊月黎已經被周淩波勸住,慢慢松開了齊福,但眼中怒火仍在燃燒。
任俊傑拉了拉令狐荀的衣袖:“星晖仙君的師父是誰?”
“泰清神尊,很多年前便仙逝了。”令狐荀想了想,低聲道,“派中關于他的記載皆語焉不詳,隻知道他為人嚴苛,不苟言笑,對手底下的弟子越器重的便越會想辦法多加磨砺。”
“哦,那你師父與他關系如何?”
“我從未聽師父提起過他。”
那就是非常不如何了。
任俊傑不置可否,轉向仍然一臉陰霾的月黎,沖他一點下巴:“月仙人,他說的跟你記憶中的一緻嗎?”
“我怎麼知道?他們都說我哥死了,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沒見着他死,在我心裡他就是沒死。”月黎道,說到這裡又惱怒起來,“說一千道一萬,這事跟你們也沒關系!我本打算自己私底下問齊福的,哪裡要你們在這裡假扮好心!”
任俊傑咦了一聲,摸着下巴:“那你又如何笃定是獵獵在搞鬼?”
“我什麼時候說一定了!那我與周師妹去礦上,就是抓着了這麼一隻妖物,難道不也是一種可能?”
“你說你姐從外面抱回來的……”任俊傑沉吟,忽然想起月姮的确與浥塵一起去過風遙關,所以有可能是那時帶走過一隻獵獵。
難不成就是這隻?
他朝令狐荀使了個眼色,對方會意,輕輕搖頭:“這隻年歲尚小,時間對不上。”
他嗯了一聲,對其他人道:“都散了吧,兇手不是它。能想出這等計謀一下殺死三位仙修的,就絕非這麼一隻傻獵獵能辦到的。它要真這麼聰明,也不至于讓你們直接捉到。”
“散了?”月黎蹙眉重複一遍。
“對啊,該幹嘛幹嘛去。”任俊傑拿食指按揉了一陣太陽穴,他還有餘醉,伸了個懶腰道,“我跟你們這位令狐師弟再去看看現場。”
周淩波想了想道:“這樣,我給樓師兄去個傳音符,讓他詢問一下師尊當年之事的細節,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
齊福也趕緊道:“哎呀,我這邊還有幾位生意上的朋友急着應付,今日恐怕沒法再陪兩位……”
“沒事,那不還有月仙人嗎?”任俊傑沖他邪惡一笑。
“你……”
月黎還沒來得及找到合适的措辭嫌棄任俊傑,就被對方一把攬住肩頭,笑眯眯道:“接下來就靠你了,月仙人。”
“我有說要帶你們去了嗎?你想的美!”
“哎,别這樣嘛,月仙人。道家人慈悲為懷……”
“那是佛家!”
“呸呸,是仙道貴生,我命在我不在天……”
“你想挨罵我成全你!”
兩人罵罵咧咧、搖搖晃晃,跟連體嬰似的往外走,完全沒有注意到一邊令狐荀臉上還未斂去的笑意。
“令狐師弟從哪認識的這麼一個妙人?”與他并肩而行的周淩波忽道。
“我在攤上吃飯,他跑來搭話。”
“不會是……别有所圖吧?”周淩波壓低聲音,“雖然我也不希望是如此,我也還挺喜歡任先生的,不過有道是人心難測,師弟還是小心些為好。”
令狐荀遲遲沒有答話,周淩波不禁擡頭看他一眼,不由一愣。
那張刀刻般的臉上,是一種極為複雜的表情,但雁眸中微微發亮,像是含着什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