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魔不過數招便占了上風,正要将令狐荀用尾巴一纏就跑,不提防突然從後面竄出一條冰涼銀絲來,沒幾下便将它五花大綁捆了個結實。
而且這銀絲根本不理它漲大或者縮小身量,同樣跟着變長,縮短,簡直遊刃有餘。
這下就成了個很詭異又搞笑的場景。任俊傑從衣服裡頭拽出挂在脖子上的iphone,打開手電功能,往前照了照。
那永夜魔一身毛茸茸的,跟個粽子似的躺倒在地上,旁邊的令狐荀同樣被它尾巴捆着,也躺倒在地。
任俊傑拾起掉落在地的軟劍,不緊不慢走過來,對準了永夜魔的尾巴根:“你不把我同伴放了,你這根尾巴就别要了。”
永夜魔吓得渾身一震,本想再兇一下,但見那燈光閃過眼睛,還是蔫蔫地松了尾巴。
令狐荀繃着臉站起來,隻想趕緊忘記剛才那狼狽的一幕。偏生任俊傑還專門照了照他,挑起一邊眉毛:“不用謝。”
令狐荀簡直被他氣笑,反而道:“必須謝。”
一旁的永夜魔突然尖聲叫起來:“我不殺你們倆,快把我放開!不然我就把那個叫月黎的給殺死!”
任俊傑好整以暇道:“殺什麼殺,别瞎說,這可是這世上唯一對你好的人,你舍得嗎,烏圓?”
聽到這個名字,那永夜魔不吭氣了。
白光照到它臉上身上,果然與他們先前見過的那隻獵獵很像。隻不過它的耳朵更尖些,身體更細長一點,眼睛也不似幻境中那般圓潤,而顯得更狹長。
于是任俊傑又好奇道:“這裡還有多少隻獵獵?都是你弄來的麼?”
永夜魔警惕起來:“你問這個做什麼?這些都與它們無關!你要殺要剮算在我一隻身上就好!”
“你倒慣會逞英雄。”任俊傑感慨一句,“月黎醒了嗎?他見到你了嗎?”
“我為什麼要同你說這些?”
“大約因為……你的命在我手上?”
永夜魔十分不以為然:“十八年前也有幾個臭修士覺得随便動動手指就能把我殺死!有什麼用?還不是被我困在這洞中,一個個做了水鬼!”
令狐荀道:“這麼說,十八年前殺死他們的果真是你了?”
“不然呢?這山中除了靈石什麼也沒有,那靈石又不能吃。”永夜魔像條毛毛蟲似的扭來扭去,哼哼唧唧,“你這繩子是什麼做的?勒得我好痛!快将我放了,我保證不吃掉你們,總行了吧?”
見兩人并不動容,它又道:“我還可以帶你們安全出去。”
任俊傑微笑:“我憑什麼相信你?”
“我不是你們人類,說話向來言而有信!”它大聲道。
兩人不說話,互相對視一眼。
令狐荀問道:“先前你在太和山上飽飲過仰天池的水,又吃過金精丹,此處還有靈石助你修煉,你如今靈氣充沛,應當實力大增,眼下早就可化人形了罷?為何還是這般獸态?”
永夜魔哈哈笑了兩聲:“你這修士,忒是無理自大!獸态有何不好?天地能孕育出飛鳥走獸各種形狀,自然各有妙處!況且我成日裡在這黑漆漆的洞中,獸态難道不更方便?再說,我也不稀罕你們這些人類的臭皮囊!”
任俊傑扭頭對令狐荀悄聲道:“它言外之意是自己确實變不了,你就不要強求它了。”
“……誰變不了,小瞧我!”
它哼唧一聲,身上忽然冒起一陣玄光,緊接着身形也發生了改變,變成了個頭發格外長的黑衣少年。長發如瀑,也未束起,就這麼水靈靈地披在身後,散了一地,簡直同他先前的尾巴差不多長。
這少年雖然俊俏可愛,肌膚蒼白得有些病态,身形也十分瘦削,看着就是個常年吃不飽的羸弱模樣。眉眼間流露出一團天然稚氣。
“誰教你的說話?”令狐荀疑道。
若算它從月黎身邊離開的日子,那時它連話未學會說,十足的一隻小妖獸。若在這深山之中無人教,無論如何也不會無師自通學會說人話。
他不冷不熱道:“自然是你們人了。”
他歪歪斜斜,好容易自地上坐起來,在任俊傑和屠神絲的幫助下,靠到洞壁,這才幹巴巴繼續道:“這山裡都是靈礦,人不敢挖,怕把山挖塌自己埋在裡頭,便叫我嘗試去挖喽。”
“豎井、巷道、斜井、鑽探……我力大無窮,身量又小,性命還捏在他們手裡,最适合幹這種活了。”他似是在說别人的事,語氣平闆,“他們當然需要我能聽懂人言,且能說人話,不然,如何與我溝通,挖出他們想要的礦道?”
竟是如此。
任俊傑道:“誰把你帶來的?月黎的哥哥月卓嗎?”
“他啊,他本想把我殺死了事,因為他認定是我傷了月黎,他說,襲擊過人的妖獸都是要被殺死的。但帶我出去時,被前來拜訪的齊家人看到了,便問起來。”烏圓道。
“那個姓月的随口說了兩句,齊家人十分感興趣,突然問他,能否将我控制住,放到礦山上幫忙開礦。他們抱怨說此處地質特異,先前采礦總死人也就罷了,礦道也遲遲挖不好,平白遭來許多非議。他們檢查了我的爪子,知曉了我的年歲,見識了我的力氣。知道我尚且年幼,就有如此神力,紛紛感歎,想讓我嘗試一下。”
“他答應了?”
“他一開始猶豫,可我不想死。”烏圓語氣低落,“我想活,我還想再見到月黎。我學着人的模樣朝他們作揖,流着淚求他們。他們覺得很神奇,紛紛替我向他求情,我便被帶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