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黑西裝已經上鈎了,剩下的就等着收網。
這也是一招險棋,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陸嘉禾轉頭看向已經停止大哭的女人。
“你……”陸嘉禾說了一聲後,立刻又轉開視線,“還好吧?”
在明亮的光下,女人身上隻有幾件衣服擋住了重點部位,裸露的皮膚上布滿瘀傷紅痕,看來是被花臂狠狠收拾過。
“嗯。”登山女抽泣了幾下後,背過身去整理起自己。
她之前光顧着按陸嘉禾的指示去做,也沒來得及顧得上自己的處境。
現在見到陸嘉禾安然無恙出來,她終于是松了一口氣。
“那個。”登山女走到陸嘉禾身前,清麗的面貌終于亮起了光,“謝謝你救了我,願波阿伊神護佑你一生。”
這種加上信仰的祈願大概是她當下能給出最高的謝禮了。
她沒有對外宣揚陸嘉禾在房間裡的行事,似乎看出陸嘉禾并不想暴露什麼,眼下對他就隻有滿心的感激。
但是陸嘉禾卻不覺得這和他有什麼關系,他做這些并不是為了聽她的道謝。
“你不用謝我,是你自己忍住一切活下來的。”陸嘉禾垂眼看她,語氣比之前冷淡了許多。
登山女愣住了,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而很快,她也不用擔心,有人先替她出聲了。
“真是漂亮的場面話。”
黑西裝笑了一聲。
等注意到大家都被他吸引過來,黑西裝又佯裝惶恐:“哎呀,我怎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說完,黑西裝不慌不忙地走開,似乎要做的已經都做完了。
黑西裝一走,四眼也想起了窗台前的東西。
“對了。”四眼看向登山女,“話說你們那個神像有點不對勁啊,你要不去看看?”
四眼的視線飄向窗戶那邊,之前那座神像流出兩行血淚的畫面還讓他心有餘悸。
登山女看到被遺落在角落的神像,立刻快步走過去把它扶正,随後跪在地上叩首拜了三下。
“這是神明顯靈。”登山女雙手合十又拜了三次後,回頭對他們說道。
“顯靈?”
四眼明顯有些不可置信,哪家的神仙會用這麼吓人的方式顯靈啊。
“嗯。波阿伊神受苦難供奉,感知到苦難後便會流下憐憫之淚。”登山女說着,又問道,“你們是什麼時候看到神明顯靈的?”
黑西裝也不顧及什麼,直言道:“在你男人死後。”
“這樣就通了。”登山女垂下眼睑,滿臉難以遮掩的哀傷,“他這樣離開也好,波阿伊神會照拂他送往極樂。”
陸嘉禾聽後,皺起眉:“信徒死得越痛苦,就越會受到神明的照顧嗎?”
“因為我們相信曆經苦難才能抵達彼岸。”登山女并不介意陸嘉禾說的話重,帶着淺淺笑意給他解釋。
黑西裝倒是奇怪了起來:“波阿伊神在這裡也會顯靈嗎?”
他這話一出,其他人全都看向了登山女。
登山女也是一臉茫然:“我也不知道呢,是阿明帶我入教的,他從小信仰波阿伊神……可惜他已經走了……”
登山女說到一半變得哽咽,好不容易緩和的悲傷終于又一次湧上她的心頭。
見她再次泣不成聲,定力不如那兩個社會人的四眼又慌了起來。
四眼忙從自己的書包裡翻出紙巾遞過去。
登山女接過紙巾,在哽咽中冒出一聲“謝謝”。
這時,黑西裝和陸嘉禾對視一眼,陸嘉禾知道他在顧慮什麼。
是他執意要把登山女弄出來的,那後面的爛攤子就該由他自己收拾。
面對泣不成聲的登山女,陸嘉禾不近人情地說道:“我們沒有多餘的食物給你。”
登山女的食物都在花臂那裡,他們手頭上也沒有多少餘裕能讓她過得舒服。
黑西裝看熱鬧不嫌事大,指着角落裡那團模糊血肉,補充道:“還有那個,也是我們萬不得已的儲備糧。”
四眼一聽,比登山女慌得還厲害,“姐姐姐,你别聽他胡說,我這裡還有點餅幹能分你!”
陸嘉禾難得正色道:“接下來要面對很多現實問題,你要做好準備。”
“所以他的意思是,救你隻是他的一廂情願。”黑西裝在一旁接腔,“你要是想靠什麼去和花臂交換食物,那也可以再回去。”
黑西裝知道這個有超級英雄情結的笨蛋隻是為了救而救,并沒有考慮好解救之後的問題,
“嗯,我知道了。”登山女抹幹眼淚,強裝鎮定地笑了笑,“救我的小哥不是說我是靠我自己活下來的嗎?熬到不能熬了再吃他的肉也沒關系。”
登山女理解大家的困境,她現在剩下的隻有感恩,不想再拖累這些人。
“真不錯。”黑西裝的臉上堆滿笑意,“那到時第一口就留給你吧。”
登山女錯愕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這是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
四眼試圖安慰登山女:“呃姐、他開玩笑的,也不會真吃了,至少咱們現在還能再餓一餓……”
但他感覺越安慰越糟糕,登山女好像哭得更厲害了。
于是他趕忙又向陸嘉禾求助,“哥,你也說句話吧!”
陸嘉禾盯着地上那一灘爛肉,“肉生吃會中毒,該怎麼生火?”
“嗚嗚嗚哇!”
登山女抽走四眼懷裡的紙巾,眼淚和鼻涕都止不住地湧出來。
這下不僅是登山女,連四眼也覺得自己快被那兩個人逼瘋了。
“救命!”四眼喊了起來,“你們到底想幹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