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像洩了氣的皮球般坐下,“我真想扒開你的腦子看看裡面是什麼,你這樣防備我,我想幫你報仇也無從下手。”
“為什麼你們都認為我應該報仇?我看起來就那麼像對侯爺有二心的樣子嗎?”
晏青雲很是委屈。
“我在這兒過得好好的,你莫名其妙質問我,我招誰惹誰了?你要是來喝酒,我好吃好喝招待,你要是來問我甯知遠在哪兒,那我隻能跟你說實話:我不知道。”
晏青雲說的還真就是實話。
晏青雲真不知道甯知遠此刻在哪兒,他直視魏十七的眼睛,顯示出真誠和坦率,面部表情放松,沒有緊張或不自然的迹象。以魏十七這些年審問人的經驗,完全能确定晏青雲沒有撒謊,于是魏十七更加疑惑不解。
“送客,”晏青雲伸手向外,“閣下請吧。”
魏十七起身走出雲香居,去見謝予臻。
謝予臻住的地方叫昨非居,老侯爺為甯昨非所建,是整座侯府最大最豪華的園子,甯昨非在這裡住了沒幾年就長居庵堂,偌大的園子常年空置。
昨非居裡有謝予臻童年時和母親的回憶,謝予臻在母親去世後,把園子收拾出來,自己住了進去。
整座園子氣勢恢宏,亭台樓閣錯落有緻,雕梁畫棟,美不勝收。其間佳木蔥蔥茏茏,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于石隙之下。謝予臻正在花木與流水之間練飛刀。
刀刀正中靶心,出手例不虛發。
聽見魏十七的腳步聲,謝予臻一刀射出,飛刀從魏十七頭頂掠過,削斷一縷發絲。
魏十七跪下行禮:“參見侯爺,侯爺的飛刀絕技又進步了,堪稱天下第一,神鬼莫測,屬下佩服之至。”
“别拍馬屁了,”謝予臻接過下人遞來的汗巾子擦手,走向魏十七,“其他人退下,十七說正事吧。”
魏十七待人都走了,回道:“屬下剛按照侯爺吩咐,去找晏公子詢問是不是他和葉子羽勾結。”
“他怎麼說?”謝予臻坐在樹下的藤椅上悠哉悠哉喝茶。
“他說沒有這回事,葉子羽也不承認給我下了迷藥,拖延我去辦事。”
謝予臻又問:“墳墓裡的骨灰找人驗了嗎?”
“驗了,仵作說是人骨灰,但看不出是不是甯知遠的。”
“你跟青雲說了你是甯知遠的朋友?”
“說了,屬下還說希望晏公子為甯知遠報仇,結果他義正言辭把屬下趕出來了。”
“那你覺得,大郎真的死了嗎?”
“晏公子是這麼說的。”
“他是不是在撒謊?”
“屬下看不出來,”魏十七回憶起來,“依屬下以往的經驗看,他竟然不太像撒謊。”
“所以你認為可以判定他對本侯忠心耿耿?”謝予臻端起茶杯,茶香袅袅,萦繞在他的鼻尖,他眯起眼睛,品味着這縷清香,似乎對面前人的回答毫不在意。
“這……”魏十七鼻尖沁出冷汗,在謝予臻面前,每一句話都要細細斟酌。
謝予臻将茶杯送到嘴邊,輕輕吹去表面的熱氣,抿了一口,動作優雅而高貴,賞心悅目。
“但說無妨,你認為晏青雲對本侯是真情還是假意?”
這下,魏十七不僅鼻尖冒汗,手心也冒汗了,感覺後背冷嗖嗖的。
他并不知道晏青雲是否真心愛謝予臻,但他知道看似尊貴強大實則不堪一擊的侯爺想聽什麼。下位者不知如何回答時,撿上位者想聽的說總沒錯:
“侯爺,屬下覺得反正甯知遠也死了,不管以前晏公子和他有什麼樣的過去,以後總不會再有,屬下愚笨,個人看法,晏公子心裡還是有侯爺的。”
謝予臻聽了,又喝一口茶,感受着茶香在喉嚨間回蕩,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不知是滿意茶的味道,還是滿意魏十七說的話。
晏青雲沒有喝茶,正在喝酒。
甯知遠出事後,晏青雲學會了喝酒。
他微微傾斜酒杯,将其中的酒液倒入嘴中,動作略顯慵懶。
葉子羽和葉蘭生兄弟兩個坐在他旁邊,陪他共飲。
“晏大哥,”葉蘭生問出心中疑惑,“剛才你為什麼不信魏十七?”
“這就要問你哥哥了。”
“我?”葉子羽不明所以地指着自己,“我怎麼了?”
“我給你去信,請你幫忙調查一下魏十七是什麼樣的人,你說他的性格是忠誠。一個忠誠的人,怎麼可能背叛謝予臻?更不可能第一次見面就對我推心置腹要害謝予臻。”
晏青雲輕輕吹了吹茶葉。
“我猜他是奉了謝予臻的命令前來找我的。如果我推測不錯,他此刻或許正向謝予臻回禀。”
“晏大哥,你簡直神了!”葉蘭生崇拜地看着晏青雲,“我現在覺得你可能真的會鬥得過謝予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