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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回 百轉心機 功虧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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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站到祭台上,高聲道:“霧绡姬欺師滅祖,反叛宗門,如今已然事敗,無情道各衆還不束手就擒?”

霧绡姬戰敗,巫山無情道現在就以立荷與雛紅為首,都開始眼神惶惶的望向她們。立荷與雛紅進退兩難,望着鏡花,滿眼的關切焦急。

水月憤怒道:“好,真不愧是霧绡師姐的心腹,當真唯她馬首是瞻。好,好的很!”

她忽然捉起霧绡的右腕,從腕環裡扯出斷魂纏的三寸鋒芒,纏住霧绡的雪項,她盯着無情道威脅道:“既然你們這麼忠心,我就用她的相思繞,把這賤人一寸一寸剔成白骨?怎麼樣?”

無情道衆人見她真動殺心,想起她往日行事霸道陰毒,知她言出必踐,唯恐她真出手傷害師姐,當即無可奈何的,全都棄械受縛。

水月冷笑,随手推開霧绡,交給她帶來的人看管。

此時不過未時二刻,驚波壇擂鼓呼号,潛龍幫,逍遙津和天臨軍再定盟約,忽聽高喝:“有請,東瀛天臨軍總括統軍管領今元義雄殿下,上台!”

霧绡眼眸暗沉。若是先前她抓住的今元義雄是忍者替身,那麼真正的今元又在哪裡?

此時側首循聲望去,但見東瀛武士和忍者都在兩側單膝跪倒,一名身着詭異戰甲的武士由遠及近,威風凜凜的走過來。

那副盔甲造型奇異,和齊朝的戰甲可以說大不相同。通體漆黑,裝飾華麗,頭盔鍬形,座為獅齧,兜下覆蓋着惡鬼面具,腰懸兩柄寶刀,如同索命的修羅,令人望之膽寒。

霧绡雖然沒看見他的真面目,但那人周身散發出來的壓迫之感和先前那名冒牌的影武者真是天壤之别。

不知道是不是鏡花的錯覺,那名黑甲武士在經過她面前時,目光似乎還停駐過一刻。

僅僅是瞬間,就讓她生出毛骨悚然的寒意。

那副面具裡面,究竟掩藏着怎樣一張充滿惡意和貪婪的面孔?從那縫隙中透出的眼神,就如同毒蛇般的危險,緻命。

真正的今元沒有說話,面向祭台時,才将那副面具摘下來。以站位而言,現在唯有韓玄和水月方能見到他的真容。

三方再聚祭台,裴亨重拟盟書,自然是和先前的盟書樣式無異,隻将霧绡除名。三人歃血為盟,書名為記,齊告誓神明,祈告大事可成。

盟書共四份,三方各執一份,最後一份則與白羊和烏牛同埋地底。如此三方會盟締結,盟約已成,巫山約定為天臨軍開路,潛龍幫襲擊定關和鹿門,裡應外合,東南再無甯日!

霧绡和無情道的弟子被這三方勢力押縛到湖邊的登龍渡。三艘巨船早已張帆待命,東瀛武士站在西來寶船的甲闆上,紅袖号的守衛和控船的水手都已經換成水月帶來的親信。

霧绡姬現在終于相信,紅袖确然已經落入水月之手,本來守衛着這艘船的弟子們恐怕都已被拘禁控制在船艙裡吧?

不想百般算計,終是功虧一篑。原來她的任何舉動其實盡在對方的掌握之中。

今元義雄心機缜密,以防萬一,命人将霧绡和她的部屬分開拘禁,互為牽制。鏡花眼見立荷與雛紅等人被押往紅袖,而她自己則即将被押到春野号去。

擡眼望見船首昂然站立的黑甲武士,再看島邊煙霧萦繞,江水茫茫,不知前路漫漫,不知生死何方,一時竟有哀戚悲惶之感。

馮靜媛見她神色頹喪,道是勝負已定,不由心中快意,她嘲諷道:“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東瀛倭寇都是些蛇種豺性,惡貫滿盈之徒,你該早有耳聞的。我的好師姐,你知道你和你那些賤婢們落到他們手裡會是個什麼下場嗎?”

馮靜媛眼眸陰寒,唇角帶笑,彷如勾魂的女妖,她湊近霧绡的耳邊,是藏不住的得意。馮靜媛諷刺嘲道:“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你們的下場隻怕比之娼婦,猶要不如。”

霧绡姬的眼瞳驟縮,她望着馮靜媛,正色道:“你我師出同門,又何必這樣趕盡殺絕?霧绡悖逆師門,罪該萬死,千刀萬剮,死而無怨。她們是全不知情的,你怎麼能這樣狠心,同門相殘?”

“哈……”

水月聞言冷笑,“你在求我?自恃師尊榮寵,素來心高氣傲的鏡花居然也有卑躬屈膝的時候?”

水月心中的愉悅都快要掩藏不住啦,這樣的處境讓她自認為屈居鏡花之下的憤懑得到前所未有的釋放。

“江湖人都說你霧绡姬智略過人,容貌絕豔。說起水月,卻都說我放浪形骸,多是鄙夷賤棄之言。巫山的鏡花水月齊名江湖,憑什麼你能自行其是,人皆慕你如雲夢?憑什麼我就要如淤泥那般,任人踩踏輕賤?”

馮靜媛臉色越發淩厲,“師父她老人家偏心,容你傲世輕物,就算你欺師滅祖,也不肯将你就地格殺。想來我就算将你綁到巫山,她多半也會選擇息事甯人,我就偏不如她願!”

說着,她轉向今元道:“殿下有心往巫山拜谒,師姐便拜托殿下照顧啦。水月和潛龍幫的諸位還有要事相商,恕不同行。現遣數位弟子引路,還望殿下見諒海涵。”

譯者翻譯,今元義雄站在船首,沒說話,對着她拱手,權當知曉。

馮靜媛看向霧绡姬,假模假樣的唉聲歎氣道:“我這位師姐素來尊師重道,友愛同門,此次想是一時糊塗,或是受到奸人蠱惑,殿下這次與她同行,不妨多加勸誡,若是能使她迷途知返,也算一件佳訊,師父定然不勝欣慰。”

她這般矯言僞行,惺惺作态,其意卻是甚為歹毒,聽其言似是真心為霧绡痛心疾首,實則是将鏡花和無情道衆女拱手相送。

她說希望今元多加勸誡,但到底怎麼“勸誡”?怎麼說服這些冥頑不化之的人,那就不在她的職責範圍之内了。

今元這邊微微執禮颔首,一旁的譯者回答道:“多謝水月仙子的成全。”

馮靜媛向霧绡姬道:“好師姐,你我就此别過,來日再見。你如今身中破雪針,可以說手無縛雞之力,若是識時務的,能将貴人侍候好,作了他的寵姬,下次見面時,師妹還說不定要敬你一聲夫人哩。若是你不識擡舉,隻怕你我這一别,卻是陰陽兩隔了。”

鏡花目視着她,眼裡沒有畏懼,道:“你放心,我定會如你所願逢兇化吉,就怕師妹你未必等得到那個時候,需知多行不義必自斃。”

“你!”

水月被她這麼刺激,差些揚起巴掌就打,擡手後卻又頓住,強壓這心中妒火,馮靜媛冷笑道:“師姐受制于人,嘴皮子倒是跟以前一樣的伶牙俐齒,我倒要看看,等你下次活着站到我面前的時候,還能不能像現在這麼硬氣。”

揚手一揮,兩名忍者已經過來押着霧绡,等今元颔首,他們就押着霧绡登船。

韓玄在旁邊站着,熟視無睹,此時向今元拱手道:“願重逢殿下之日,就是三分東南之時!”

這聲道别悠遠綿長,如雷貫耳,衆人聽在耳中,不禁氣血翻湧,久久激蕩。

三方拜别後,高鳴号角,三船拔錨起航,揚帆出島,直至三艘巨影漸漸隐入霧中,韓玄這才回身邀水月回聚龍閣設宴洗塵。

馮靜媛來此不過日餘,倉促間定立盟約,如今既然大事初定,島中擺設酒席,一則為她洗塵接風,二則預祝起事大功告成。

席間兩邊賓主盡歡,言笑晏晏,這些不必多提。蒲牢鐵山見她雖不如鏡花絕色,但舉手投足間卻見風情搖曳,勾人心魄,不禁頻頻注目,垂涎欲滴。

韓玄知他好色,心中暗氣,這老四真是個色膽包天的,前番在霧绡那裡栽過跟頭,這回又打起水月的主意來?

若是旁人也便罷了,強取豪奪就是,現今盟約方定,若他冒犯到水月,豈不是橫生枝節?再者說,馮靜媛修習的是采陽補陰的邪術,縱是再豔名遠播,銷魂蝕骨,也不可将一身修為都賠将進去吧?

恐他酒後誤事,韓玄忙使個眼色,成帆和裴亨早已駕輕就熟,雙雙搖頭歎息,将半醉不醉的蒲牢架走出去。

韓玄回頭再看,卻見馮靜媛手執杯酒,眉間似有憂慮之色,忙道:“老四不勝酒量,宴前失儀,其實并無惡意,還請水月仙子寬宏大量,恕罪則個。”

馮靜媛回過神來,勉強笑笑,将杯中酒一飲而盡,道:“鐵山壇主率性而為,實是灑脫,水月豈有見責之理?”

申遠見她眉宇間仍盤桓着郁色,不禁疑問道:“可是這歌舞豔俗,難堪入目,不合仙子心意?”

水月歎息,搖頭。

“那是粗茶淡飯,不如巫山的美酒佳肴?”

水月再搖頭,道:“山珍海味,難得一嘗。”

“那是仙子舟車勞頓,我等照顧不周?”

水月回道:“并非如此。”

韓玄拍掌,屏退歌姬舞女,問:“那是為何?”

水月馮靜媛向他說:“我也不知道,盟約既成,送走今元,處置霧绡,這裡的事情也算圓滿結束了吧?就是我這心裡,還是忐忑不安得緊,總覺得要出什麼事……”

申遠笑笑,說道:“鏡花水月到底是同門姐妹,手足之誼,如今霧绡仙子落到如此境地,水月姑娘許是于心不忍吧?”

水月輕聲冷笑,不置可否。

她和鏡花雖無不共戴天,不死不休之仇,但也是相看兩厭,哪有什麼同門之誼?

申遠見她沒應答,為解自己尴尬,強行圓道:“霧绡仙子處心積慮,一心想逃出九龍島,如今她被帶去東瀛,也算是讓她稱心如願了吧?哈哈。”

說着,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水月微微颔首,笑容依舊冷淡。

韓玄聞言,身體卻倏地震抖起來,這數日來發生的一切在他腦海中如走馬觀花般一閃而過。

巫山的刺客,真理教的寶船,還有祭台一戰被擒,三船離岸,樁樁件件,原以為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如今再看,卻透出重重蹊跷和詭異來。

太順利了,順利得不可思議……

霧绡稱心如願?

難道,難道……

韓玄已經被那個匪夷所思的想象驚出一身冷汗,水月卻忽的拍案而起,“不好!上了那賤人的惡當了!”

衆人聞言震驚,韓玄驚而站起,其他人卻還茫然迷惑,不明所以。

水月道:“說什麼将無情道一網打盡?不,不,我們忽略了一個關鍵人物。”

申遠道:“是誰?”

韓玄凝重道:“在你我眼下來去自如的刺客!”

衆人恍然大悟。

水月道:“我本來以為這無情道中除霧绡之外,能有這種本事的,就是立荷雛紅那兩個婢子。但她們若真有這樣的能耐,在祭台時又怎麼會束手就擒?”

那名武功高強,鬼神莫測的殺手另有其人!

這種遲來的認知,讓衆人驚出冷汗。

霧绡姬如果還有這種後手,那她就絕不可能無計可施。

“我們中計了,”韓玄恨道:“這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倒真讓霧绡姬稱心如願,她居然不費一兵一卒,不必玉石俱焚,我們自己歡天喜地将她送出島去了!”

衆人聞言,皆不寒而栗,這才明白,原來早從最開始,他們自以為霧绡盡在他們股掌之中的時候,就已經一步一步掉進霧绡的設計中!

這人的心計,深不可測!

忽有一人火急火燎的闖進聚龍閣,高聲來報:“報!報!禀報壇主!在登龍渡附近發現兩名昏迷的巫山弟子,”旋即向馮靜媛道:“屬下仔細盤問過後,知道她們是水月仙子的人……”

韓玄和馮靜媛心中驚駭,若是有兩名水月的人被打暈在登龍渡,那就意味着霧绡姬的人已經潛入到那三艘船裡去。

“大事不好!天臨軍危矣!今元小兒危矣!”

要是讓今元義雄和盟書落到徐敬簾手裡,後果不堪設想。

韓玄當即傳令道:“快!點兵聚将!登船追擊!絕不能讓巫山逃出九龍湖!寮台發信,讓他們封鎖龍門峽!絕不能讓任何人走脫!”

九龍島擂鼓号令,倉促之間傾巢而出實屬不智,隻能傳令讓四子鐵山,七子成帆和八子裴亨留守島中,韓玄率領其餘人等和巫山的水月共同出島追擊。

此時和東瀛離島的船已差出兩個時辰,與霧绡的勝負現在仍是未知之數。

清風徐徐,九龍湖上風和浪靜,兩岸青山碧水,霧霭袅袅,遙遙隐隐聽聞莺雀鳴啼之聲,清淨雅逸當真如畫境般。

三艘帆船行駛過湖面,撥開清波,如金剪劃過絲絹,迎刃而開,趁着出島的暗流,乘風駛向龍門峽。

就在春野号的甲闆。

風情豔麗,絕色無雙的紅衣女坐在案前,潋滟的眸掠過案上的酒具,呼吸之間,盡是醇馥的酒香,酒香飄入清冽的風裡,令人心怡神醉。

霧绡擡眼望着對面一丈之隔,坐在案後的男人。妙目微沉,略帶着審視和疑惑,對面的男人見她望過來,禮貌的笑笑,提起酒壺為自己斟滿一杯酒,雙手捧杯遙遙相敬,随後一飲而盡。

霧绡姬眼中的迷惑更深。

登船之時她是階下之囚,現在她們隔案相對而坐,舉杯飲酒,不知情的還道她是他的座上之賓,故交好友。

如果忽視他身邊站着的護衛,和她身後的忍者沒有暗藏殺機警惕着她的話。

鏡花不動聲色,實則已經開始暗運内息,不料剛嘗試運轉真氣,眼眸就恍惚顫抖起來,柳眉不自覺的緊蹙。

顯然巫山秘法破雪針的封印還在,使她現在完全發不出除坐立以外的力氣。

今元與身邊的譯者互換眼色,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志得意滿來。

譯者提醒她道:“鏡花仙子就不必白費功夫了,聽說破雪針是巫山處置叛逆,專門克制功法的秘術,憑借自身是無法解開的,這些水月仙子已經和我們說過。”

霧绡姬嘗試兩次後,似是終于放棄強運内力逼出破雪針的想法。她坐直身體,看着二人,紅唇輕啟道:“今元閣下邀我一介階下之囚飲酒作樂,到底是什麼意思?不妨直說吧。”

今元卻忽然答非所問,環視日暮西山,潋滟江河的景緻,慨然抒懷起來。譯者道:“霧绡姑娘,你看看這山川水色,看這天地一方,區區東南一隅已是秀麗形勝,令人心馳神往,若是放眼中原的十萬河山,又該是何等的壯闊激昂?殿下胸懷大志,不甘苟安在東海一隅,他想要中原,他有逐鹿問鼎之心。”

霧绡姬冷笑道:“海外蠻夷,也敢癡心妄想?”

譯者身體微頓,這句話沒敢翻譯,向她笑道:“鏡花欺師滅祖,截殺同道,破壞聯盟,這三條罪過,樁樁件件,俱是無可饒恕。縱然極樂仙子再寵愛姑娘您,恐怕也要殺你,以殉門規律令吧?”

霧绡姬凜然無懼道:“今時今日,既功虧一篑,霧绡一死又有何妨?”

半晌,垂眸歎道:“我雖是不願巫山卷進亂局,不願衆弟子妄造殺業,終歸是有負師恩,義孝難全,師要徒死,霧绡焉敢不死?”

譯者和今元相視,露出一絲笑意來,複又轉向鏡花,誠懇道:“仙子有大義,你我雖立場各異,卻也佩服之極。既然仙子還念着師恩,為什麼不懸崖勒馬,此事還萬萬沒到絕無轉圜的地步。”

霧绡斂去眸中歎息之色,警惕着他們,她道:“二位到底什麼意思,何必在這裡拐彎抹角?霧绡雖無巾帼之志,卻也絕不會苟且偷生!若是能見到師父尊面,我自會以死謝罪,絕不委曲求全。”

譯者連忙勸道:“仙子這話言重,萬萬不可啊。就算鏡花能高風亮節,一死了之,你手下這些孤弱可憐的女人又該怎麼托付呢?她們視你如姊如母,仙子難道忍心讓她們為你陪葬?”

霧绡眸色顫顫,靜默不語。

譯者見她猶疑,趁熱打鐵,續道:“再者而言,水月素來和仙子形同水火。你這麼一死,她們的處境隻怕連死都不如,巫山的豔名,我們身在外海的也早有耳聞。”

霧绡沉默,嬌軀僵直,攥緊雙拳。譯者見她似有動搖,趁勢說道:“你們中原有句有道理的話,叫小不忍則亂大謀,識時務者為俊傑。姑娘您千萬要三思而行,莫要鑄成大錯。”

霧绡默然半晌,忽而緩舒氣息。

“你們想要我怎麼做?”

譯者聞言,面露喜色,和今元交換眼神,他轉向霧绡道:“實不相瞞,霧绡仙子天女似的品貌,聰明敏慧。我家殿下對仙子是一見傾心,傾慕仙子很久,日思夜想。他對仙子萬分敬愛,隻要仙子應允,殿下願意許給你正夫人的位子,随仙子同往巫山,拜見尊師的仙顔。”

霧绡身軀陡震,眉眼含怒,“你說什麼?”

譯者見她發怒,忙道:“仙子息怒,先聽我說。一旦殿下和仙子結親,以如今巫山和天臨軍的關系,殿下必為仙子盡力陳情。隻道島中的事其實不過是一場誤會,全是韓玄欺人過甚,仙子竭力自保而已。如今誤會盡消,大家重歸于好,想來尊師也不會為難仙子。你若是再回巫山,将來有殿下幫助,接任境主之位那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師父長樂永康,我也無意境主之位。”

霧绡身體緩緩放松下來,隻是眸底還有惱怒之色,似是有些猶疑不決,譯者見有機會,續道:“就算仙子無意執掌巫山,等天臨軍和潛龍幫還有逍遙津三路并起,到時三分東南,殿下就是皇子王孫,仙子當然也會貴不可言。”

“榮華富貴……”

霧绡冷笑出聲,對此不屑輕視。

譯者心知她不貪權位,不慕榮華,但也知道她的弱點所在,繼續道:“仙子唯有身份尊貴起來,屬下的這些姑娘才能平安無事,還能和我東瀛男兒永結同好,這豈不是美事一樁?”

霧绡姬總算明白過來,今元義雄的目的并不僅僅是她,他甚至還想将霧绡手下的這二三百名巫山弟子盡數收納到天臨軍中。

他很清楚,霧绡姬對她們有着天高地厚的恩義,鏡花的一句話,就能決定她們的去向,甚至是生死。

霧绡姬思慮沉默良久,今元手中的酒杯舉而不飲,譯者也因她的無言而漸漸焦慮起來。分明他們這方才是掌握絕對主動權的人,但在這種詭異的沉默中他們還是倍感難耐。

許久,鏡花道:“我若是不允呢?”

譯者微怔,片刻後笑意漸漸消散,冷聲沉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勸你還是審時度勢,準備順應天命。”

譯者從袖中取出兩件物事來,放到案上。一件是手環模樣的兵刃,一點寒芒閃爍,銀線吹毛斷發,正是霧绡随身的斷魂纏。

還有一樽瑩白青花小瓷瓶。

譯者把玩着瓷瓶,說道:“仙子該認得此物吧?這是臨别之前,您的那位師妹所贈,據說名叫‘鸾鳳鳴’,仙子不會不認得它吧?你們中原還有句話叫,敬酒不吃,吃罰酒。殿下是敬你憐你,不願以此物強迫你,這才一再的以禮相待,希望姑娘垂愛,可以說是用心良苦。我們東瀛的女人,可沒有像仙子這樣嬌貴,不識好歹的,望你慎重。”

他一指緊随在春野号後航行的巫山紅袖,說道:“你看,你們巫山的那些人現在就在那條船上,水月把你們交給殿下,其中的用意不必多說。殿下非常敬重仙子,嚴令屬下不能怠慢她們,若是你一意孤行的話……”

譯者故作沉痛道:“隻怕我們天臨軍兇悍成性,殿下不忍拘束,也顧不得再惜香憐玉啦!”

這句話威脅的意思甚重,饒是鎮靜如她,心中不免微微泛起焦慮來。鏡花故作沉吟之态,還要和賊人周旋,她目光悠遠,遙遙相望。

忽見紅袖的桅杆之上,一面紅底黑龍旗緩緩降落,與此同時,像是回應般,寶船那邊也換掉潛龍幫的旗幟。

鏡花一顆心這才如石落地,安定下來。

她知道,玲珑的計策,成功了。

時機已至,霧绡姬豔麗嬌媚的眉眼微動,繃緊的唇微不可察的彎起弧度,她忽然顯出如釋重負的模樣,遊刃有餘,異常從容。

纖白似削蔥的玉指撚起酒壺,為自己斟滿一杯酒,而後端起玉杯。她雖然落魄為囚,卻沒有半點狼狽,舉手投足之間顯出雅緻飄逸和豔媚絕麗的風情。

今元以為她這是要妥協屈從的信号,見她豔麗風情的模樣,止不住的神魂搖曳,心猿意馬起來。

年輕的譯官執杯相對,難得心思清明。看着霧绡那抹似有若無,巧笑倩兮的姿容,心底卻泛起陣陣疑惑不解和惶惶不安來。

這太奇怪了,她真的會這樣輕易的屈服嗎?

他原本認為這需要更多的壓力和更長的時間和她糾纏,為什麼?是什麼讓她在頃刻之間就改變态度,做出選擇?

突兀的思緒劃過他的腦海,難道說……

霧绡紅唇輕啟,從容鎮靜的道:“閣下知道嗎?我們中原還有句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譯者蓦地側身轉過頭去,還未來得及看清後方的景象,忽然就聽到一聲悠長嘹亮的号角從紅袖瞭望台那邊傳來,借着風和帆,響徹江湖。

衆人循聲望去,西來寶船那邊,另一聲号鳴遙遙相應,東瀛人怔在當場,尚且不明所以,猶在雲裡霧中。

譯官轉向船尾,耳畔破空聲起,眼角餘光瞥見一道寒光徑直射向他的面門,他大驚失色,心中暗暗叫糟!

衆人都在看着船尾,就連四名忍者都一時不能回護。正在這須臾之間,一道黑影突現,縱身躍出,挺身擋在譯者身前。

霧绡内力深厚,這酒杯一擲,有破碑透石之威,饒是死士銅皮鐵骨,也被這一隻玉杯打得口吐血箭,倒跌出去。

譯者還來不及震驚她武功竟然未失,鏡花右手一掀,一張酒案騰空翻起,直向他砸過來。

區區一隻玉杯已有斷筋碎骨之力,年輕的譯者哪敢大意?回身舉掌便迎上去。他自知武功不如霧绡,也并不認為自己在這一合交鋒中能全身而退。

果然,譯者雙掌一觸到案桌,酒案當場應聲而碎。一股巨力傳來,他隻覺虎口震裂,腕部劇痛,手臂和雙肩居然沒一處有知覺,硬生生将他震開丈餘,跌跌撞撞的倒摔出去!

死士不及救援,但見眼前紅绡閃動,彷如驚鴻掠影,從他們身前疾馳而過,瞬息已然穿過他們的防陣。

鏡花身在半空,嬌軀回轉,右手擡起,利刃破空,銀線嘯風之聲驟起,不知何時落回霧绡姬手裡的斷魂纏就已經牢牢勒住今元的脖頸。

這一切變故陡生,環環相扣,皆在電光石火之間,等甲闆上的護衛和死士反應過來,不過才踏出兩步,今元義雄就已經落到霧绡姬的手裡!

衆賊正要搶過來救援,鏡花足尖踢在今元的膝彎,管領殿下立刻就跪倒在衆人面前。霧绡姬一腳踩在他的肩背,一手勒緊銀絲,向衆人喝道:“再上前一步,我先讓他人頭落地!”

今元被銀線縛住頸脖,血氣不暢,腦袋那是面紅耳赤,滿眼的屈辱憤懑之色。

死士置若罔聞,還要逼近,譯者揚聲厲喝道:“慢着!”

他在東瀛軍中的威望似乎不低,竟然能讓這些忍者武士都對他俯首聽命。年輕的譯者擡眼看向身後高懸巫山旗幟的兩艘巨船。

黑龍旗被換掉,也就代表着,紅袖和那艘寶船已經盡歸霧绡之手!

目光轉回面前的女人身上,眼裡已全無旖旎之色,滿是陰毒和仇怨。素來雅靜從容的他,現在目光如同噬人的蛇,他盯着鏡花,怒極反笑道:“好,好,好!好個‘置之死地而後生’,好你個鏡花!我到底還是小看了你!原來你沒有真的失去武功……”

轉念間靈光乍現,當時就驚出一身冷汗,“難道,你們同門相殘,是演的一出苦肉計?”

此言一出,随即又道:“不,許白師聯盟非虛,怎麼敢這樣再三耍弄于我?”

霧绡姬道:“鏡花水月,從來道不同不相為謀。你以為水月登島,我真的一無所知嗎?你們可以在南院之外遍布眼線,就沒有想到,登龍渡那裡也有我的眼線嗎?馮靜媛一現身九龍島,我就知她必是奉命捉我來的。破雪針是巫山秘術,我既然知道師父要捉我,又怎麼會對此毫無防備?”

譯者聞言恍然大悟,難以置信道:“原來如此,你從未中過破雪針。你假意受制于人,等的就是我們将你帶出九龍島,而你們趁機奪取寶船和紅袖的控制,瞬時反敗為勝,扭轉乾坤?”

鏡花嫣然笑道:“倒真的要謝謝我那位好師妹,使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計謀使得渾無破綻,更加的水到渠成。”

纖纖玉指勾動,銀線倏然收緊,今元眼凸面鼓,漲紅着臉,有苦都叫不出來。霧绡觑他,媚眼如絲,天生旖旎,萬種風情,“讓你的人将船停過去,否則你的這位殿下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左右兩邊的武士和忍者又想再動起來,譯者橫臂擋住,斷然命令,立刻停船,等後面的船接近。

話雖如此,帆船行進時,除非降帆垂錨,否則憑借潮汐暗流也會緩慢行駛,完全停止不動是不可能的。衆人領命,不多時,春野号果然減緩速度,身後的兩艘樓船也越來越近。

譯者看着越來越接近的兩艘船,料想霧绡定是要引她的部屬登船,好奪取春野的控制權。雖心然有不甘,難免憤懑,但現在今元殿下落到她手裡,也隻得聽之任之。

他面色陰沉,眼神銳利,盯着霧绡,恨恨道:“巫山的鏡花,這局,算是你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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