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路沒意見。
淩歲遙接過劇本,過了一遍台詞,而後仰臉道:“師兄,難得今日無事,楚姑娘千金駕臨,不如一同去喝酒呀?師傅十年前在地底下藏了一壇春月夜,眼下又有如此良辰美景佳人,師兄忍心辜負?”
聲線朗潤明亮了許多,笑起來時靈氣充沛,活脫脫初入江湖的天真小公子,依賴着一路同行的師兄,因為有師兄罩着,行事恣意任性。
裴行路很快回過神來,抱劍看信,語氣淡漠:“那壇酒,怕是被你喝得隻剩半壇了,何談我辜負?”
這種淡漠,與面對其他人時是不同的,捎帶着無可奈何的寵溺。
淩歲遙眉尖蹙了蹙,有些不服氣,語調上揚:“師兄這話不實誠!難道隻有我喝的嗎?”
裴行路收信,看了他一眼。
“好好好,師兄怎樣都好,那壇酒便全是我一個人喝的。”
淩歲遙立馬改口,拖長聲音,含着笑音,眼睛彎成月牙狀,明亮清透。
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笑着。
裴行路莫名心漏了一拍,将信紙揉成團,略顯不自在握劍,随意地一揮,不小心打到了身後的竹叢,他力氣挺大,劍穗纏繞勾了寥寥幾片竹葉落下,剛好落在淩歲遙的身上。
纖細的竹子拂過淩歲遙的臉,撓癢癢似的。
“阿嚏——”
又有沙沙聲入耳。
裴行路後知後覺,“抱歉,我沒注意到。”
“沒事裴哥!”
淩歲遙還是呵呵笑着,抖落衣服上的竹葉。
“這個即興發揮好!”唐映已經拿過電腦,噼裡啪啦地敲擊鍵盤,“往後多年,已然神志不清的帝王在殡天前,再回想起這一幕,師弟的音容笑貌皆已模糊,隻記得那日陽光好,細如刀的竹葉翻飛,少年衣襟沾明光……”
裴行路眉心狠跳,扶額:“這就開始刀了?”
淩歲遙湊到電腦跟前,“好像是還可以。想到這一幕,比想到師弟城牆殉國,更平淡也更刀。不過剛才裴哥的意外出現得有些突兀,不太自然,再融入一些劇情吧,比如說刺殺,或者飛鴿傳書之類的?”
這“不太自然”四個字,像是戳到了裴行路的内心。
剛才就……鬼使神差的,完全是令他自己也搞不懂的下意識動作。
他看向淩歲遙,淩歲遙正指着電腦屏幕,和唐映商量怎麼修改,衣領處落了一片竹葉。
“裴哥嚴老師,你們覺得呢?”淩歲遙問他們意見。
裴行路走過去,看了一眼電腦上的劇本,點點頭,“可以跟前面的刺殺劇情結合起來,當個小插曲。”
說着,将淩歲遙衣領處的竹葉拿掉,眼神一掃,忽然發覺他脖頸處有些泛紅。
嚴昱謹也表示沒問題,然後默默地把嘴巴合上,他算是知道什麼叫cp感了,網友果然眼毒!
劇組外,扛着長焦相機的代拍将這一段品了N遍,果斷上傳到微博,立馬上了熱搜。
#裴行路綏甯#
#裴行路路透#
#裴行路 cp感#
【好美好美好美,實景拍攝真爽!好期待!】
【我的天,從來沒見過裴哥跟圈内哪個演員有這麼強cp感的!撲面而來啊這,裴哥還替綏甯撿掉竹葉,他什麼時候這麼溫柔了!】
【我趣别管我磕生磕死[發瘋.jpg]】
【我就說!試鏡錄屏裡我就想說了!裴行路天選孟策,綏甯天選趙昭言啊!瑪德,我體内的孟趙魂覺醒了,誰懂啊,當初入坑時就磕這兩磕得五迷三道,嗚嗚嗚綏甯你改劇本啊,BE我會哭死的!】
【嗚嗚嗚我該死,我對不起小嚴,可是綏甯好像真的更合适趙昭言啊。】
【哈哈哈對不起小嚴,樓上附議,cp感這個東西真的好玄學。】
【綏甯連載時就經常請假,身體不好,肯定不會演的。小嚴你放心,我們就口嗨啊哈哈哈。】
【小嚴自己都磕到飛起[截圖]你們看這壓不下去的嘴角,我笑死,真喜劇人。】
【不要瞎磕好嗎!裴哥恐同啊!】
【[對手指.jpg]嘤嘤嘤可是真的很好磕啊,我們圈地自萌嘻嘻嘻,我拉了個群,有沒有要加的,日常畫圖産糧~】
……
“阿嚏——”
片場裡,淩歲遙又打了一聲噴嚏。
裴行路問:“你沒事吧?又感冒了?”
淩歲遙搖搖頭,抓了後頸處,總覺得癢。
裴行路看過去,露出的部分剛才還隻是淡淡的紅,現在顔色深了幾個度,還有點腫。臉頰也是,一塊一塊的淡紅。而淩歲遙還在抓撓。
“别抓,你好像過敏了,外套脫下來看看。”裴行路皺了皺眉。
淩歲遙怔了一下,脫下淺藍色外套。他裡面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短袖襯衫,露出手臂,白得發光卻很細瘦,尤其是手腕,裴行路兩根手指就能圈住。
裴行路移開視線,看向他的後頸,完全露出來時,實在是觸目驚心一片紅腫。
“你對竹葉過敏?”他看着都覺得瘆得慌。
淩歲遙“啊”了一聲,眨了眨有些癢的眼睛,懵懂地說:“好像是的,也可能是葉子上的蟲子或者灰塵什麼的吧?”
又要伸手去撓,被裴行路拽住,“抓破了會感染,本來體質就差。帶藥了嗎?”
“帶了,我包裡有抗過敏藥。”
淩歲遙呆呆地看着裴行路拽自己的那隻手,修長有力,青筋微凸。
“……”裴行路立馬松開。
恍惚裡,他想,這還真是兩隻手指就能圈住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