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早禾平淡地移開目光:“東西在包袱裡。我得離開了。”
“話還沒說明白……”
沒等邊粹祝說完,三早禾的身影已在眨眼中消失不見,他低罵了一聲,又折回屋中。
打開包袱,最上面是一本書,打開第一頁似乎是一張地圖,旁邊寫着月老廟,再翻是初具人形幾個線條,如同受刑的蒲公英,整體看起來似乎是兩個小人在對打,旁邊寫的字倒還規整,但可惜,邊粹祝認不全。
再往後翻的每一頁都是這樣粗狂的線條組成的潦草小人,最後一頁是兩個小人坐在懸崖邊,又有一個小人躲在石頭後面。
邊粹祝看不懂,可又想到三早禾所說“練功”兩字,極有可能這本小兒學畫是什麼武功秘籍。
冊子下面是一些衣服、金條和瓷瓶。
邊粹祝拿出一身來,一張疊好的紙掉落下來,他手疾眼快地撈起,打開來看,讀得懂的隻有“一、兩、葉”等簡單的字。
可他認得出,這是紅銅盤的筆迹。
過年之前,邊粹祝希望能給家中去一封信,說明今年恐怕無法回去的情況,他尚看不見,隻能由紅銅盤代筆。
沒想到飛快地得到了回信,也是由紅銅盤代讀。
信中道:在那待着吧!你師姐已經完成任務,徹底好了再回來,别走到半道越走越少,到家就剩盒兒跟幡了。
紅銅盤讀得大惑不解,邊粹祝聽得咯咯直笑。
可現在這紙上,寫得是什麼呢?
邊粹祝躺在床上,将包袱放在枕邊,衣服蓋在身上,緊繃的神經得不到片刻的放松。
奇怪,時間沒有久到能夠遺忘,他卻記不起來之前自己一個人是怎麼入睡的。
翌日天剛亮,邊粹祝便循着地圖出發,走了一天一夜,到了一個破廟,廟中一尊破敗的月老像,紅繩已經挂污,髒成黑繩。
廟中還有許多人,一般衣衫褴褛,神經緊繃,見人到來警惕地打量。
大部分角落都已經被人占了,邊粹祝找個盡量不與任何人挨着的地方,一瘸一拐地走過去坐下。
當月光完全籠罩月老像的時候,人們自然而然地排成一隊,挨個跪在蒲團上告罪。
殺人放火、偷盜搶劫,五花八門,卻總是先有冤再有罪。
直到所有人都輪了一遍,邊粹祝才一瘸一拐地走過去跪在蒲團上,擡頭望着月老,月光揉和了破敗,連周邊的青苔都像是青紗。
他平淡的背誦:“天殺的狗官搶了我的老婆,又害死了她,所以我就把他連帶他老婆孩子,全家都殺死了,屍體分成一塊一塊,埋在了鎮上的每一家、每一戶。因為他們都知道,卻都不幫我。”
告罪結束,邊粹祝雙手合十舉過頭頂,頭更低,心中道:“如果真的有靈,保佑紅銅盤活着,保佑我能找到他,我一定為您重塑仙身,重塑此廟。”
一股奇異的香味傳來,衆人無不竊喜,到處張望,不少人沉醉在這甜蜜之中,醉倒于地。
“虔誠造就新路的磚石。年輕人,你會有出路的。”
邊粹祝緩慢地擡起頭來,仙子一般的女子從天而降,落在了月老像的旁邊。
沉香台、金粟開。
黃紗堆疊,一如秋花初綻。
鵝蛋臉,狐狸眼,頭戴一頂四方金冠,四角卧玉蟬,又墜長流蘇。
面若嬌花,聲如洪鐘:“諸位今入三巷,便脫離絕境,擺在你面前的又有三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