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海闊台的無人巷中，雪明夜叫住離巽。

他問，“你要走了？”

離巽轉過身，見人一臉坦然，心中再多的氣憤也無法發洩。

他隻得無奈地吐出口氣，“我同溫蘭交手他定能看出我的破綻，再待下去毫無意義。”

雪明夜纖長的眼睫眨了眨，他思緒一番，“如此說你要回魔族？”

不知為何，聽了他這話，離巽氣頭上湧，口不擇言地勾唇嘲道，“我若是不離開，接下來你該如何向各大仙門交代？”

“我若是不阻止，你是不是就同意了妖族的條件了？”離巽的話不算大聲，但其中冷意顯而易見。

兩人相識許久，這還是離巽第一次對人說重話，此話一出現場氣氛瞬間凝滞下來。

離巽眼中懊惱閃過，遮在長袖下的手指卷了卷，靜站了片刻最終轉身離開。

他走得很慢，時不時會頓住腳步，像是在等待着什麼，金色陽光灑落雪明夜衣角反射着淡淡金光，而離巽一襲黑衣落在巷尾，似乎正被黑暗吞噬。

光暗落下，也是……正邪相隔

白繼城海岸

“尊主怎會與仙尊……”摧玉趕到時離巽正坐在白繼城岸邊礁石上，身上早已出現不似人的征兆，他未完的話再也無法出口。

摧玉的問題問到了點上，要在以往，他家主子别說不搭理人仙尊，就是讓他離仙尊遠一些都難受。

魔尊身份不便，還特意制造了一具傀儡，就為了守在仙尊身邊。

這樣的主子又怎會真的生仙尊的氣？

離巽僵硬的轉過頭，嗓子裡發出兩塊木闆摩擦似的聲音。

“将人抓住了？”他嗓音粗啞，與先前在海闊台時完全不同。

摧玉持刀下跪，“照您吩咐，已經将葉蒼同其母控制住，會在今晚交給仙尊處置。”

此話過後，離巽沉默，他眼眸放空，沉寂的盯了海面許久

忽而問道：“雪明夜”

“在哪？”

“禀尊主，仙尊去了聖閣。”

離巽嘴角小弧度的扯了扯，似乎想露出一個笑來，最後實在無力，隻得慢吞吞的吐出一句話，“他倒是放心我一個人。”

知道一些内幕的摧玉自然知道他在說什麼，利落答道，“仙尊原先是打算來找您的，隻是在路上被葉劍尊叫走了。”

這安慰的話不如憋在肚子裡不開口的好，至少離巽聽了這話心情并沒有好多少。

白繼城的海岸

離巽身形僵硬，身上顔色逐漸褪去，到此刻看上去像是一具精緻的木頭人，他艱難的擡起手，風中飄揚的長發末端正以一個極快的速度沙化。

沙被風吹散，消失在空中。

原本修長漂亮的手也化作枯樹的顔色，肉眼可見的，手指末端逐漸化作飛沙。

“尊主，您……的手”

“我的事，不要告訴雪明夜。”

“……是”

或許是很少嘗試生機殆盡的感覺，也可能這具木人本就不是真正的身體，離巽到如今也沒有過多難受，隻是思緒明顯的緩慢下來。

白繼城的白日算不得讨人喜，海水拍打礁石的巨大聲響傳進離巽耳朵裡隻剩下嗡鳴，他像一具靈魂出竅的空殼，感覺不到身體沙化的痛苦。

隻是與這相比起來，或許不能見到雪明夜對他來說更為難受。

風浪刮過，他的身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