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拓……陳拓你再堅持一下,就一下。”封塵星說着,毫不顧自己地将靈力輸送到陳拓體内。
背上陳拓不知何時醒了,他唇瓣裂開,極度缺水,卻是抿了抿,将手中的戒指送到了封塵星手中
“看你,在危難關頭都沒放棄我的份上,拿去,”
封塵星看也未看,隻是源源不斷地将靈力輸送過去,顫着嗓音,“你再撐一會……就快到了,我保證,醫老一定會救你的。”
陳拓閉着眼睛,他極為艱難地勾了勾嘴角,醫老不過三流醫修,想要治好他這種失了金丹還三日沒有接受治療的死人簡直是異想天開,封塵星在這給他畫餅呢?
不過在臨死前還有人願意給他畫餅,也算是值了。
陳拓:“你死在這可惜了,替我回去,好好……活着。”
封塵星已經盡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可無限下落的黃沙讓他深陷黃沙之中。
陳拓意識逐漸開始模糊,他聲音小得讓人難以察覺,隻剩本能地勸阻封塵星,“封塵星……别管我了,你能自己回去,别管我……”
封塵星在邊境數年經曆過無數的離别,可到了這時,他的眼淚還是不争氣的掉了下來,他咬住了唇瓣,抑制着讓自己不再流淚,不再悲傷。
“陳拓,你别睡好不好,我們就快到了,你再撐一會,我不和你搶功勞了,我的功勞都是你的,你别睡,好不好?”
“我從來,都不想搶你的功勞……”陳拓氣若遊絲,他靠在封塵星肩膀上,語氣似乎都帶着笑。
“你是修真界來的天之驕子,我隻是,想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
“能夠……追得上你。”
“你已經追上了,你比我還厲害,你甚至二十歲之前結成金丹,我都不曾做到。”不知不覺,晶瑩的眼淚劃過臉頰,落進黃沙之中。
“你能一個人掌管一個軍隊,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玩泥巴呢。你真的很厲害了,不需要去追逐别人,你聽見了嗎?陳拓。”封塵星說着說着,就哭了。
“陳拓……”
“應我一下好嗎……”
以往肆意笑談的人趴在他身上,在這暴曬的黃沙之中格外泛涼。
封塵星眼淚流下,模糊了視線,他腳下踩空,恍然間掉進了無數黃沙之中。
身上背的人滾落下來,順着沙丘滾落。
封塵星滿身髒污地跪在黃沙上,像是被困在這無盡黃沙之中的困獸。
——
封塵星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了十年前他揭下鎮北門榜單時候父親的神色——那是封塵星從未見過的暴怒。
少見的,那一日封塵星被罰跪了祠堂,在封家列祖列宗面前,被他以往慈祥的父親狠狠地打了二十藤條。
少時的封塵星跪了三日的祠堂,總算是迎來了父親。
沉重的大門傳來嘎吱一聲,烏黑的祠堂中透出一絲光亮,他父親從門外走進。
沉着聲音問他,“你可知錯?”
“回父親,孩兒不知。”
封塵星神色堅毅,将這名為鎮北門的南牆撞到了底,“鎮北門慘狀無數,百姓冤死,羅刹出世,仙門百家身處修真界中心,每日隻知修煉,不知人間疾苦,孩兒不願看百姓受苦,所以這仙,我不修了。”
封城主被氣得氣血倒行,一手指着封塵星,“你……你……”
“你可知昆侖十年收徒,你等了多少個十年這才等到這一次機會?!”封城主毫不猶豫地将封塵星痛斥一頓。
聞言封塵星露出一個困惑的表情,“父親,憂民之所憂,安民樂之所樂,是你教我的。”
封城主怒氣更甚,“那你可曾聽我說的前一句?!”
“憂民生,安民樂,皆要盡自己所能,你如今一個半大的孩子,想要上戰場,你可想過你父親我,可有想過擔憂你的母親?!”封城主紅着眼,指着外面的妻子。
門外,封夫人眼淚落下,複又用絲絹擦去。
“封亦,你才多大啊,憂國憂民什麼時候輪得到你?”
“這天下蒼生多少,又有多少正派,他們會缺你一個小小的金丹嗎?”
封塵星将頭低下,不再開口。
父子倆對峙了半響,封塵星終于開口,“父親”
他重重地在祠堂之上磕了三個頭,“孩兒不孝,修仙是我所願,可蒼生苦楚,孩兒也略知一二,若坐視不理,孩兒做不到。”
封塵星磕下頭,最後轉向門口的封夫人
“母親……”封塵星嗫嚅一聲
對着嚴肅的父親,他能強硬起來,可對着柔弱的母親,封塵星萬般話語都落盡了嗓子眼裡。
封夫人眼淚流下,随後用絲絹用力擦去,努力地露出一個笑,“星兒,你若想去,那就去,不過千萬千萬要保護好自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