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約傳回後,由蕭鳴淵上前,同樣把手印按下。
“不知牢裡那幾個,可要本王幫忙解決了?”
牢裡的幾個都是波南國的舊臣,對新國王多有不服,三角眼國王自然不想他們再左右朝政,正愁沒有時機處理他們,這會自然是應下。待他回了國,再給他們封幾個好聽的封号,無人會不感激他,也不會有人遷怒于他。
“本王還希望陛下回答一個問題,我朝的謝廉安謝大人可是與你有私下來往,企圖與你一起篡權?”
三角眼國王不答。
蕭鳴澗挑挑眉:“也罷,那陛下便和牢裡幾個兄弟一同回去吧。陛下的身手是了得的,但若本王告知你想除掉他們,不知是陛下一人打得了那好幾個,還是他們把陛下抛在荒郊野嶺了呢?”
三角眼國王被氣得輕笑,隻得把謝廉安供出:“先前我們在煙散城做開戰的試探,你們的鄭知州回皇都述職後不久,朕便會見了一個自稱是京中兵部尚書謝尚書心腹的男人,他帶來的謝廉安手信,便是說你的父皇身體欠佳,正是襲擊你們的好時機,幾番通信下來,朕信了他,也就和他謀劃了大半年的時辰,才出了兵。”
小項将軍幾個扭頭看了看彼此,心下皆驚歎這謝廉安簡直膽大包天,直接驗證了先前對他試圖擾亂軍心的猜測。
蕭鳴澗又遞過去一張狀子,上面便是控告謝廉安與鄰國私通欲篡位奪權,給毅州百姓帶來無窮迫害。
三角眼國王的面前擺上筆墨,蕭鳴澗要他把名字簽在“證人”一處,并把手印按上。
這次,他行動得倒快,把名字規規矩矩地簽了,又将手印按下。
蕭鳴澗十分滿意:“還得委屈陛下在我們毅州多待些時日,不然我們會擔心陛下将消息傳給謝家。”
國王又是一氣:“還給朕住你們的爛地牢?”
蕭鳴澗忙回道:“自然不是。陛下如今是我們的貴客,我們得盡地主之誼,讓陛下吃好喝好睡好。”
愉放将三角眼國王帶下,安排了個幹淨的卧房,又給他送上豐盛的一餐,國王的火才熄了,也就在煙散城過起被軟禁和監視的日子來。
蕭鳴淵把契約和狀子折疊好安放好,他要與小項将軍等人先行回皇都,蕭鳴澗和遲水被留在煙散城看守波南國國王,要直至太子一行人快到皇都了,再動身出發。
至于為何隻留下蕭鳴澗和遲水,是因着蕭王爺認為一紙狀子對謝家威力不夠,得逼他們起兵造反,當場捉拿或斬殺,才得以順利坐實他們的罪名。
因此,太子一行人先啟程,埋伏在皇都附近,待蕭鳴澗和遲水将近,再傳回兵書給朝廷,稱是蕭鳴澗死于沙場,但波南國已成手下敗将。
到那時,蕭鳴澗琢磨着,謝家是個多疑的,定會憂心自己的計謀已暴露,或許會拼個魚死網破而直接在皇都内起兵。
雖說對謝家造反的可能性估摸不準,但到底該為着百姓着想,要盡量避免黎民喪生于這場朝廷的博弈。因而須得蕭鳴淵将全部兵力帶回,若有突發,也好領兵營救皇都城中人。
愉放聽完安排,憤憤不平地找到蕭鳴澗,問道:“王爺,我才是你的侍衛,你老拉着遲姑娘作甚?”
蕭鳴澗尴尬地笑了笑,但迅速就找出了個由頭:“阿水會下廚,你會嗎?本王的右手傷還未好,需要她來給本王做飯食。”
“那我也留下來陪你。”
“你身手好,跟着皇兄保護京裡人去。”
“王爺,我看你就是喜新厭舊。”
“愉放,謝家難以捉摸的,百姓更需要你,雲桃和孔媽媽她們還在京裡等你。”
此話一出,愉放就沒聲了,點了幾下腦袋,算是答應。
蕭鳴澗松了口氣,出了房門,去完成皇兄他們回京前最後一件要事——處理牢裡那幾個波南國戰犯。
波南國國王實則也是個卑劣的,蕭鳴澗等人想過把他也處置了,可他到底是有個國王的位置坐着,怕引起波南國百姓的不滿,帶來無窮的後患,才找了矮個子來作戲把他逼了出來。
那日,蕭鳴澗進了牢裡,見着這三角眼的第一眼,就知曉他大抵就是那個國王了。
畢竟早對他的傲慢有所耳聞,見他在牢裡的姿态,猜也不用猜便可确定是他。
隻是光把他關在牢裡,也沒什麼把柄拿捏他退兵和交代謝廉安的事。
遲水帶那姑娘出去的間隙,蕭鳴澗腦子裡極快地組織出演戲這一招來。
他随便挑了個順眼的男人,對着那人就是陛下長陛下短的,待哄騙出去了,又用瀉藥把矮個子吓了一吓,要他把牢裡各人的官位都說了。
蕭鳴澗也是沒想到,自己随意挑的一個,竟就是裡頭官職最高的,喜從中來,便省了再對一人喊“陛下”的功夫。
他對矮個子說的“演戲”,便是要矮個子安心享受他們給的陛下待遇。
波南國國王高傲,又沖動、做事不太經過大腦,蕭鳴澗特意在他面前對矮個子尊敬,又不給他們幾個溫飽,再讓手下毆打這個國王一頓,這時将吃飽喝足的矮個子送到他眼前,他果然就被激怒,不負所托地把矮個子殺了。
由此,三角眼國王徹底掉入了蕭鳴澗織的網裡。
至于解決牢裡的那幾個,對蕭鳴澗等人來說,不過是順手之勞。
蕭鳴澗知曉這幾個都是波南國内有威望和根基的大臣,他們死了,波南國内不知會有怎樣的異動,但這都是三角眼國王要考慮的事,國王都不顧未來朝廷的穩固要他把那幾個殺了,蕭鳴澗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送這幾個上路的那日,被波南國攻打過的城池及周邊村莊中活下來的百姓都到了煙散城内。
是太子等人把他們喊過來的。
這幾個波南國大臣和将軍,便是屠殺百姓的主要人。
蕭鳴澗與幾個将領商量,把百姓們叫來,讓百姓親手處置這幾個毀了他們生活的人。
男人們從地牢裡被帶出,被迫跪在人們眼前。
百姓灼熱的帶火的目光燙得他們擡不起頭來。
“皇兄,你手幹淨得很,這事就由我來吧。”蕭鳴澗攔下蕭鳴淵,自己拿着各種武器到了跪着的人身邊。
蕭鳴澗對着百姓們高聲喊,宣告他們若想親自動手送走這幾個敵國人便可上前,若是不想,也可在一旁觀刑。
百姓們起了騷動,有從煙散城被救下的一個姑娘含着淚上前,給他們一人甩了一巴掌。
她害怕和憤怒糾纏,激得身子發抖。她對着地下人的頭來了幾口唾沫,便回到了人群裡。
接着,越來越多的人們上前,在蕭鳴澗跟前排起了隊。
他們中,有的丈夫死于波南國人的手,有的妻子和孩子被波南國人侵犯和殺害,有的全家死于波南國人放的大火偏偏剩他一人……
他們中,有的新婦剛懷上和相公的孩子,有的丈夫給妻兒帶的糕點非但沒入她們的口還被她們的鮮血浸潤,有的孩子滿心期待爹娘說的明日去玩的諾言可爹娘卻死于今晚……
他們用匕首插進敵人的手臂,他們用斧子砍下敵人的大腿,他們用長□□入敵人的脖子。
他們小心地避開人體的要害,隻為給下一人報仇的機會。
戰犯的身上疼痛沒有停歇,可在他們身上落下刀槍的人們也在哭。
毅州百姓勤勞生活,鄭知州說不要嫉妒他人更不要傷害他人。所以百姓們專心做自己的活計,與波南國友好往來。可波南國卻把他們踩在腳底下,對他們肆意虐殺。
敵人被血肉模糊,敵人死在他們的手下。
但他們的親人和曾經的美滿不會随着敵人的死去而重返。
這一場戰争,他們是勝利者,可他們也失去了至親,失去了愛人,失去了住宅,還失去了鄭大人。
“和平啊,願你在人世間駐紮”——
毅州百姓的歌謠裡這般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