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姨偷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咱們又沒強迫他們來,是他們自己樂意的。你都不知道,上月我為你選夫的時候,府裡的大門都被媒婆擠破了!”
“行,那就看看吧。不過說好啊,最後跟誰成親,我自己決定。”戚明月雖然已經和若飛約定好,但這并不耽誤她“賞花”。
蘭姨點頭:“那是自然。你本就是招贅婿,自然要選你滿意之人。”
蘭姨說罷上下打量戚明月,隻見她穿着一身暗紅男裝,看着精神飒爽,卻少了幾分女子的柔美。
于是蘭姨提議:“要不你換身衣裳?再收拾收拾?”
戚明月拒絕:“是我去選美,我收拾什麼?我就這個樣子,愛看看,不愛看不看。”
蘭姨覺得有理。
于是戚明月跟着蘭姨到了後花園。園中已經布置好了,院中擺置了各色花草盆栽。北地花草少,可見蘭姨用了心。
花園小軒裡坐席茶點也都備齊,戚明月便坐下吃喝,蘭姨偷偷走到一邊,招呼來一個侍女:“等會兒去客院把若飛公子也請來。既然是賞花宴,他也該出席。”
要比美選夫,那就一個都不能少。最後誰能中選,各憑本事。
誰也不能例外。
戚明月美滋滋品着點心,幾位公子陸續而來,雖說不是個個都是美男子,但卻氣質文秀儒雅,一看就是讀書人。
一開始戚明月還挺感興趣,和他們說了幾句,但很快她便覺得沒意思了。
六個公子個個都身穿寬袖長袍,手持紙扇,行止間極其重禮,說話文绉绉的,甚至有一位藍衣公子說話,滿口之乎者也,指東點西,聽得戚明月頭皮發麻。
這都什麼啊。
原來讀書人既可能是風光霁月如神仙美人,也可能是呆瓜二傻子。
被這麼多美男環繞,她竟情不自禁想起了廢太子。
她想起他穿着一身石青色布袍,爬樹摘李子的畫面,那明明是和風雅半點不沾邊的事情,他卻動作輕盈如流水,雅緻極了。
想到這裡,戚明月笑了一下。也不知數千裡外的廢太子,此時此刻在做什麼?
就在這時,又有一男子進來。齊若飛穿了一襲暗紫衣袍,懷中抱琴,在衆人的打量中,若飛步入軒中。
戚明月擡眼看到齊若飛,有些驚訝:“你怎麼來了?”雖說兩人約定成親隻是一場交易,但被齊若飛知道她在選美,戚明月不自覺有一點點心虛。
齊若飛還未說話,坐在戚明月一旁的蘭姨趕緊道:“是我請齊公子來的,既然是賞花宴客,怎麼能少了齊公子,而且我聽說他會彈琴,不如請請他彈一曲,聽曲賞花,多有意思呀。”
蘭姨話這麼說好像沒問題,但戚明月聽着總覺得不太對勁,仿佛蘭姨是有意為難若飛。但她知道蘭姨不是那種人,她今日為何對若飛如此?
戚明月正琢磨着,那邊齊若飛溫和一笑:“我願撫琴助興。”
蘭姨立即名人備好桌椅,讓若飛撫琴。
一曲罷,戚明月沒了興趣,便借口有事離開。蘭姨趕緊追去送她。
”怎麼樣,你覺得哪個好?”兩人一面走,蘭姨一面問。
“我看都不咋的,還是若飛吧。”戚明月說完又問:“你為什麼讓若飛過來彈琴,其他幾個公子坐着,就他一個人彈琴,不太好吧?”仿佛他是供人取樂的一般。
蘭姨立即瞪大眼:“天呀,你出門一趟竟長了不少心眼子。你說對了,我就是故意為難若飛啊!”
“……你為難他做什麼?”戚明月不解。
“立規矩呀。你太寵他,他以後會恃寵而驕的。”蘭姨苦口婆心;“我今日給他立個規矩,讓他知道你不是非他不可,也讓他知曉,得聽你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戚明月擺擺手,命人牽來黑旋風:“我出去一趟,成親之事就這麼定了,勞煩蘭姨費心了。”
蘭姨高興應下:“行,那我這就去跟你爹說!”
戚明月出了門,騎上黑旋風,胸中煩悶漸漸散去。
成親之事,并不如她意。她想嫁之人,并非若飛。
但人生沒有事事順意。
得不到朱行景就得不到吧。她還有阿輝、黑旋風、還有爹、蘭姨、還有一堆好兄弟。
她可以做想做的事情,可以在草原上策馬狂奔,這一切她都很滿意!
戚明月出了城,沒有去軍營。她拽着缰繩,卻并不掌控方向,隻讓黑旋風按照自己心意在草地上随意跑動。
黑旋風這次跟她出門幾個月,先跟着戚明月趕路,後又被曹烈帶着東躲西藏,如今乍見故土草原,立即就撒歡的跑。
戚明月就騎在馬上,放空思緒。她望着遠處的青天碧草,感受疾風從她身邊穿過,将她的裙擺和發尾吹起,覺得整個人都變得輕盈起來。
就好像,她也成了風,可以無拘無束飛。
在空中跟随的阿輝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快樂,發出一聲清脆的長嘯。
也不知跑了多久,戚明月的眼前出現了一片湖泊。她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哪裡。
這是野鴨湖。
她從小就喜歡來這裡玩。小時候讓父親、侍衛帶她來玩,十來歲就敢自己一個人騎馬過來。
七年前,在朱行景離開肅州的前一天,她把他帶到這裡。她向朱行景表明心迹,而朱行景也鄭重對她許諾,定要娶她為妻。兩人心意相通之下,她主動去親朱行景,而朱行景也更熱烈的咬她。
不過最後關頭,朱行景放開了她。他說他要等到兩人成親那日。
轉眼七年過去了,野鴨湖一點都沒變,而她與朱行景卻早已分道揚镳。
黑旋風停下來,它小跑到湖邊喝水。戚明月下了馬,面湖而站,她望着湖面,臉上露出一個釋然的笑:
“愛過恨過,不憾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