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窗外竹影婆娑,缭繞着幾縷岚氣雲煙。
我讓木槿替我從繡籃裡掏出一個才繡好的香囊,并從桌案上取出一把新制的折扇,交給眼前人:“這個,送給你。”
劉清慰一一接過,細細打量,喜上眉頭,忍不住問:“都是你做的?”
我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夫君你是‘可使食無肉,不可居無竹’之人。所以我在扇面上親自畫竹題詞,唯願你喜歡。不過,竹子嘛至剛易折,所以我在香囊上繡的是柔柔幽蘭。正所謂馨香一縷,情絲一寸。若我下月去了江南探親,希望你也能偶爾記挂我。”
“想你是每時每刻的事情,怎麼能說是偶爾?” 劉清慰反複觀賞着折扇上延伸的每一滴墨,香囊上細密的每一處針腳。 “這墨竹畫得甚好,遒勁有力的畫出豐神秀骨,又不失華麗多蘊。”
“你怪會誇人的。”
“實話實說罷了。”然後他的目光又忍不住被題詞所吸引了去。
*
秋暮殘柳依依垂下,繞過城門的墩台、宮殿的明柱,看那金黃的琉璃瓦片上熠熠閃耀着鎏光,一束高大的百年銀杏越過朱紅色的宮牆。再踏上那漢白的玉橋,往前走個百來步就是勤政殿。
皇上翁斐微服私訪後,回宮執政。昆美人進去彈曲兒,腔調軟糯,如水磨細膩。可惜翁斐興緻缺缺。
打了個哈欠後,讓首領太監安祥意去宣侍衛劉清慰進來下棋。
恰逢一曲結束,昆美人語氣嬌軟,盡是綿綿的委屈:“皇上,可是妾身彈唱得不好?”
“你先回去吧。”
翁斐對她的楚楚可憐置若罔聞。毫不在意憐惜,一聲逐客令裡,包含了太多帝王将人呼之即來呼之即去的随性。
“是——妾身告退。”她哀中帶怨,抱着琵琶就退下了。
劉清慰為了避嫌,早就在外候着了,見昆美人踏出殿外,才随安祥意進去。
安公公躬身道:“皇上,劉大人到了。”
“卑職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起來吧。”
“謝陛下隆恩。”
“許久沒與你下棋了,今日手癢,來一局。”
翁斐正說着,安祥意就已經派人着手布置好了棋盤。
雙方各執一色的棋子,你來我往好幾手之後,翁斐無意間嗅到了一陣淡雅的蘭香。他執棋,卻不着急落子。
“很好聞的味道,可是你身上的?”他将目光落到了劉清慰腰間的香囊上。
“是微臣不慎,讓這味道沖撞到了聖上。”
“清而不濁的氣味兒,聞着讓人喜歡。可是你那新歡燕爾的妻子為你縫合巧制的?”
劉清慰微微一驚,并不願在皇上面前過多透露有關于新婚妻子的一切。當下隻是略略點頭,一切慎言。
這次與少帝的對弈,乍然間,讓劉清慰将兩種熟悉的感覺聯系到了一起。翁斐的棋法激進好戰,布局能力強大,亦如他帝王之尊的身份,棋風盛氣淩人。橫掃棋盤時,攻城略地,給人巨大壓迫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