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的樹曬的發白,樹上的蟬鳴聲越發的響亮。
今日晌午就熱的厲害,轉到黃昏時,天上就猛然間黑沉沉一片,雲朵像是裹着墨汁般往外翻滾。
瞅着雲還沒鋪滿天的時候,府上各屋的人也連忙收着東西,還有的匆匆去往府中的各處花圃中搭着花架和油布。
落桐院
王氏看着晚歸的柳嬌,:“怎麼今日回來的這麼遲?”
“可是下午棋先生又留下了你?”
因着柳嬌最不喜歡下棋,而她的棋藝也實在不好,所以先生們總是會忍不住留下柳嬌多學一學。
“倒也沒有。”
柳嬌聞言笑着搖搖頭,:“今日下午女先生教的是琴,隻剛剛散學時,同芷晴說了會兒話。”
“她還能同你說這麼久的話?”
王氏想着宋芷晴的模樣,忍不住也笑了,:“我還從沒見過,像她那般,嗯,像她那般的姑娘。”
說着,王氏好奇了起來,:“她同你說什麼了?”
說了什麼?
柳嬌想了想,用一句話總結了起來,:“她同我說了些話本子,又問我話本子裡的人若是知道了話本子裡之後的故事會怎麼發展,那時這些話本子裡的人會怎麼想?”
這話本子裡,話本子外的繞的王氏都有些暈了。
略微反應了一會兒,王氏才搖搖頭笑道,:“當真是小姑娘家家的,無憂無慮的反倒操心起了話本子裡的人想什麼。”
“故事的結局都定好了,還能有什麼想法?”
說着王氏讓丫鬟擺飯,又看向柳嬌,:“你是怎麼回的她?”
想起宋芷晴說起這事時,兩隻眼睛緊緊的看着她,十分緊張又夾雜着期待到微微抖着手的模樣。
柳嬌抿了抿唇,認真道,:“我當時說,若是故事的結果美滿,那話本裡的人自然十分喜歡這個故事。”
“若是結局潦倒,自然是想竭盡全力改變的。”
聞言王氏點點頭,:“雖然為着話本子裡的人物怎麼想荒誕了些,但嬌嬌你這話倒也說的在理。”
嘩啦啦——
院裡的樹木被風吹得簌簌作響。
聽着動靜,柳嬌看了眼外頭,她忽然想起了什麼,連忙看向王氏,:“嬸娘您怎麼這個時候過來,恪兒呢?”
“他?”
聽柳嬌提起人,王氏又氣又惱的笑了一聲。
她伸手給柳嬌夾了一筷子菜,:“想必這會兒正偷偷的給腿上塗藥呢。”
“恪兒傷着了?”
柳嬌聞言卻是一驚,她急急的問道,:“他傷着哪了?”
“在哪傷的?”
“傷的重不重?”
“可請大夫去看了?”
見柳嬌神色焦急,王氏立即詳細解釋起來,:“今日岑園的先生給他們教騎射。”
“他練了一下午的騎射,大腿兩側都磨傷了還撐着。”
“怕我知道這事,便是回來了也一直強撐着。”
“他性子倔,說起來悶不吭聲的,我且還煩他呢,便索性過來看看你。”
知道不是什麼大事,柳嬌放下心來。
她也清楚她那小堂弟的性子。
這些年繃着勁兒在學堂裡下苦功,話不多臉皮薄又正是要面子。
想了想,柳嬌吩咐一旁候着的松月,:“松月,你且去裡頭的櫃子裡,取個梅花紋的小匣子來。”
“是。”
松月聞聲便去了。
柳嬌看向王氏,說道,:“去歲冬日我在觀崖亭外跌了一跤,不慎擦傷了手,府裡送來一瓶外用擦塗的藥。”
“這藥塗在手上清涼涼的竟是一點也不痛。”
“傷好了也一點疤都沒留。”
說着話,就見松月捧着匣子出來。
柳嬌接過匣子,打開後從裡頭取出個白色的小瓷瓶,:“就是這個。”
王氏搖搖頭,卻不肯接,:“恪兒的屋裡備着些傷藥呢。”
見王氏不肯收,柳嬌便将瓷瓶塞給了王氏身後的丫鬟青圓。
“青圓姐姐,等回去你就悄悄給恪兒身邊的信哥,讓他給恪兒上藥。”
“若是恪兒問起,隻說是信哥他自己悄悄尋來的藥。”
見青圓握着藥猶豫着看向王氏,柳嬌也看着王氏,:“嬸娘,若是身上擦傷,便是沒傷着筋骨也一直火辣辣刺疼的厲害。”
“若是我沒有藥便罷了,可我明明就有,哪裡有眼睜睜看着弟弟受苦的道理?
“嬸娘,這藥我試過,最是知道效果。”
“更何況我如今又用不上,拿回去給恪兒敷上藥,清涼涼的也好叫他夜裡安睡。”
到底心疼兒子,又見柳嬌實在堅持,王氏還是點了點頭。
用過飯,王氏幫着柳嬌選了選去正堂請安的衣裳。
畢竟眼下蕭府裡的人多。
若是每個人都去請安,那華陽公主也不用做别的事了,時時等着人請安就行了。
所以知客院裡的姑娘,每月初一十五才過去請安。
等選好了衣裳,王氏又叮囑柳嬌早早休息,才出了落桐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