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好像有血肉生了出來，它蔓延過喉管，又慢慢的變成了一條舌頭。

宋芷晴開口了，她的聲音很輕，：“嬌嬌，你想過從蕭府離開以後去做什麼嗎？”

從蕭府離開？

柳嬌臉上的笑容驟然頓住了。

在這一刻之前，柳嬌從沒想過，自己會從蕭府離開。

她看向宋芷晴，卻見她的神色很是認真。

半晌，柳嬌搖了搖頭，她環顧了一番四周，：“我，我從沒想過要離開蕭府......”

五年前柳嬌初到蕭府時，是和嬸娘王氏還有小堂弟柳恪一起。

那會兒柳恪才六歲，她們一家人三個人一起住在這落桐院内。

後來柳恪快八歲的時候，就去了男子住的明勤苑。

惦記小堂弟的年紀不大，柳嬌勸着放心不下的王氏一同去了明勤苑，之後柳嬌一直一個人住在落桐院，隻有王氏時不時的過來。

這一住就是五年。

五年間，她好像習慣了這一切。

習慣了去學堂的日子，習慣了在院裡彈琴賞花，習慣了從知客園去往綏甯堂的路，習慣了去傾慕一個高高在上的人。

柳嬌含笑間恍惚着道，：“我，我喜歡這府裡的一個人。”

在這知客院中，柳嬌沒有同住一起，同出同進的手帕交，她的許多心思，也沒法同嬸娘說。

這一刻，柳嬌像懷春的少女般，傾訴着她的心意，：“那是我到了府上的時候，那時，我躲在嬸娘的身後，偷偷仰着頭瞧見了站在堂中的他。”

“那時，我就在想，我是不是遇見了小神仙？“

“如果遇見了神仙，我是不是就不用不敢回頭的拼命跑，不用跑的腳底全是血，不用挨餓受凍，不用抓花了臉一聲都不敢出？”

眼淚像小珍珠一粒一粒的滑落，可柳嬌卻笑着點點頭，認真的回答了自己，：“......是。”

“他是我的表哥。”

“後來，見他生的豐神如玉，神姿高徹，如瑤林瓊樹，我就忍不住一直想他。”

宋芷晴輕輕擦着柳嬌下巴上的眼淚。

柳嬌的話，她信。

因為作者總會将所有的美好和特權都給與主角，會給男主角驚為天人般的湛然若神，給他‘看殺衛玠’、‘一見某某誤終生”的風度容貌。

更何況，他是在柳嬌饑寒交加，宛若驚弓之鳥一般惶恐不安的時候，忽然闖入她眼裡的光。

宋芷晴自己是燒成灰燼的空殼。

可她看着此刻含笑的柳嬌。

這個在原文裡沾滿了所有負面标簽，倒貼又戀愛腦的姑娘，還有愛人的勇氣和勇敢。

她敢捧着一腔赤忱，便去全心全意的喜歡。

此刻，眼裡盈着淚的柳嬌還是笑的，她眼裡甚至一閃閃的像是在發光，：“說來，不怕芷晴你笑話，我其實，其實真的覺得表哥，表哥他也是喜歡我的。”

“隻是他為人最是端方清正，又瞧着冷清......”

宋芷晴看着這一刻的柳嬌。

十分笃定她不會是像原文裡寫的那般所謂‘爬床’的人。

她不會。

在所謂的劇情和現在活生生就出現在她面前的柳嬌。

宋芷晴相信的是柳嬌。

“嬌嬌。”

柳嬌看向宋芷晴，卻見宋芷晴對她笑了笑，：“我雖然沒見過你的那位表哥。”

“但嬌嬌你這般喜歡的人，應當不會差。”

聞言，柳嬌頃刻間就歡歡喜喜的笑了。

看着柳嬌真心實意的笑容，宋芷晴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隻是嬌嬌，你的表哥是世子，是這蘭陵蕭氏的嫡長孫。”

“他若娶親，可能娶你為妻？”

曾經隻知一夫一妻的宋芷晴也終于道，：“若真的天不遂人願，嬌嬌，到時你要為人妾室嗎？”

那樣不顧一切的傾慕和喜歡之間是容不下第三個人的。

柳嬌所有的歡喜刹那間就散了，她想說什麼，可張張合合的說不話來。

半晌，柳嬌隻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我不知。”

宋芷晴重新握緊了柳嬌的手，：“我祈盼着能看你與喜歡的郎君兩情相悅，白頭偕老......無論如何，嬌嬌，你都值得，嬌嬌，你，你要保護好你自己。”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甜言蜜語的動聽，可宋芷晴忽然說起的這些話卻無端聽得人心頭發顫。

不知不覺間盈滿眼眶的淚慢慢落下，柳嬌卻破涕為笑，她認真的點點頭應了下來，：“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