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怎麼樣?”
剛剛榮啟堂裡急着為柳嬌請了大夫的時候,亂糟糟的顧不上其他,陳蓉和王素珏就被客氣的送了出來。
到底還念着王素珏的身子,又體貼的給她傳了轎子。
陳蓉揣着滿肚子的疑惑先走了。
這會兒桑枝扶着王素珏慢慢去榮啟堂外準備坐轎。
她看着王素珏臉色蒼白,額上還滲着汗,十分心疼的道,:“姑娘明明才嗆了一通水,又服下安神湯藥,正是該好生修養的時候,非得讓姑娘這個時候來......”
王素珏卻搖搖頭,:“此事本就是因着我的魯莽才惹來這許多的是非。”
“若不是我那會兒昏着還被喂了安神藥,我早該來了,何至于讓表姑娘受這麼大的委屈?”
王素珏輕輕咳嗽了兩聲,:“回去從咱們帶來的東西裡好好撿了老參和靈芝,送去給表姑娘配藥。”
“待她身子好些了,我再親自去賠罪。”
桑枝皺巴皺巴臉,可想想柳嬌剛剛那吓人的模樣,她到底沒再多說什麼。
隻是臨出院門要扶着人上轎前,桑枝抿了抿唇,她看着王素珏,實在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姑娘,剛剛跑到咱們院裡來,非要喚醒您的那個嬷嬷是哪個院......”
聞言王素珏腳步略頓了頓,她想了想,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呀......”
桑枝正認真聽着,卻見她們姑娘微微眯着眼擡頭看了看天上,笑着搖搖頭,随後就進了轎子。
誰呀,這話還沒說完呢。
桑枝擡頭看了看天上,得,除了明亮的天空,啥也沒看見。
她滿腦子問号的走在轎子的一側,隻到底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半晌,隻聽她們姑娘輕輕笑着歎了一聲,:“拈輕了掂重了都挂着心的聰明糊塗人呗。”
......
榮啟堂
“大夫,柳丫頭現在怎麼樣啊。”
被秦嬷嬷扶着的老夫人,這會兒正站在榻前,滿臉憐惜的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柳嬌,轉臉又問着闫大夫。
從落桐院出去還沒一炷香的功夫,又轉而被請到榮啟堂的闫老大夫收回把着脈的手。
此刻他皺着眉,搖着頭,臉色十分的不好看。
一聽問話,老大夫甚至還有些暴躁,:“都說了這丫頭落水受驚,傷了元氣,得好生靜養。”
“現下外頭正是暑氣正濃的時候,熱氣燙人,怎麼能叫她就這樣曬着呢?”
“落水受寒,暑氣增火,這話是沒錯,可人又不是水,哦,還能冷了加些熱水,熱了添點冷水?”
闫老大夫哼了一聲,:“這不是胡鬧嗎?!”
“老夫人。”
老大夫的話音剛落,就聽秦嬷嬷驚呼一聲,老大夫轉頭一看,就見蕭老夫人半閉着眼退後了幾步。
滿臉憂心的秦嬷嬷正緊張的扶着蕭老夫人坐了下來。
這會兒的闫老大夫才像是反應過來這是在哪。
他連忙起身,伸手從袖中取出個嗅壺,拔開塞子給了秦嬷嬷。
秦嬷嬷連忙接過嗅壺,在老夫人鼻子底下繞了繞。
“咳,咳咳。”
老夫人輕輕咳嗽了幾聲,随後睜開眼。
她一睜眼,眼神微微恍惚了片刻,就急急的對着闫老大夫道,:“老大夫,就有勞你多費心照看這丫頭的身子。”
“不拘着什麼冬蟲夏草,人參鹿茸,要什麼,隻管從府裡取用,便是沒有,也立即打發了人去外頭尋來。”
蕭老夫人畢竟上了年紀,又見她老人家說的這樣懇切,闫老大夫哪裡還能那般言語刻薄?
他輕歎着氣,點點頭,轉身又坐在榻前的凳子上給柳嬌探了探脈。
這次,闫老大夫伸手壓着柳嬌的脈時時間久了些,久的他眉頭都忍不住擰了起來。
他湊過去仔細打量了一番柳嬌的臉,忽的讓藥童從藥箱中取了條帕子來。
闫老大夫隔着帕子将手指伸進柳嬌的口中,輕輕擦了擦柳嬌的舌苔。
取出來時就見帕子上染了一團淡綠色的水漬。
端詳片刻,又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闫老大夫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直接黑了一個度。
看着柳嬌的臉色,闫老大夫捏着帕子的手都抖了起來,整個人氣的怒目圓睜,胡子直顫,:“胡鬧,簡直就是胡鬧!”
“老夫千叮咛萬囑咐,不能用刺激的藥再傷了元氣,不能用,這是什麼?啊,這是什麼?”
“人命關天的事就隻當是玩笑嗎?!”
老大夫驟然間的發火唬了在場所有人一跳。
秦嬷嬷心頭更是‘咯噔’一下。
她看着榻上動都不動的柳嬌,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位表姑娘為什麼病的這樣嚴重。
同樣是落水,沒看人王姑娘現在都能四處走動了嗎?
但現在已經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了。
這人.....現在在她們榮啟堂呢。
見闫老大夫已經看了過來,而老夫人臉上擔憂,眼裡的目光卻很是陰沉。
秦嬷嬷眼神一轉,瞧着臉色發白的齊媽媽,她厲聲道,:“齊媽媽,剛剛是你去請的表姑娘,可是你給她吃什麼了?!”
‘撲通——’
齊媽媽直接給跪下了。
路上那麼多婆子看着呢,給表姑娘喂藥這事她絕對瞞不過去。
跪在地上的齊媽媽朝着老夫人的方向膝行了兩步,擡頭看着蕭老夫人看向她的目光,齊媽媽的身子發起了顫。
強忍住恐懼,齊媽媽的眼淚霎時就盈滿了眼眶,她嘴唇哆嗦,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哭着表忠心,:“老夫人,老夫人您明鑒,老奴絕對沒有害表姑娘的心思,也絕對沒那個膽子。”
齊媽媽哭的實在可憐,蕭老夫人也滿臉痛心的看着她道,:“翠芳,你也是跟着我十幾年的老人了。”
“這些年,我多有倚重你,又念着你在我身邊伺候許久,平日裡也多有寬宥,卻不想卻叫你的膽子卻越來越大了。”
蕭老夫人擡手指着榻上的柳嬌,十分心疼的道,:“柳丫頭素日雖然鬧騰,我這老婆子嘴上說幾句,但心裡瞧着那活潑勁也是歡喜的。”
“今日,我是叫你請了人過來問話......”
說着,說着蕭老夫人抖着手,眼裡淚花四溢,:“可你瞧瞧,你瞧瞧,我那麼伶俐的一個丫頭,如今卻生不知死的躺在那。”
老夫人哽咽着拍了拍扶手,眼淚緩緩的落了下來,:“你叫我怎麼原諒你?”
“老夫人。”
秦嬷嬷也含淚跪倒在蕭老夫人的身旁,她伸手順着蕭老夫人的心口,:“老夫人,奴知道您心疼表姑娘,您可不能再動怒了,您消消氣,您老人家身子要緊。”
說着,秦嬷嬷紅着眼瞪向了齊媽媽,:“都到這會兒了,齊翠芳你還不如實說?”
“說!你給表姑娘吃什麼了?”
看着秦嬷嬷的眼神,齊媽媽抖着手,神色惶惶的從袖子中掏出個瓷瓶來。
她渾身打着顫的雙手捧着藥瓶,嘴上還道,:“沒敢給表姑娘喂其他的藥,隻是,隻是瞧着表姑娘有些精神不濟,才想着喂她含枚凝香丸醒醒神。”
自打屋裡的其他三個人開始你哭,我哭,她也哭的時候,闫老大夫就無聲扭過頭,隔着帕子掀開柳嬌的眼睛仔細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