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曌笑吟吟扶起行禮的怡親王福晉,故作關切地問道:“怡親王現在如何?傷勢嚴重嗎?”
“王爺的情況……王爺的情況……”
怡親王福晉頓時哽咽,哭泣着說道:“三阿哥興許隻是一時之氣,可如今王爺腿上舊傷複發……痛得根本走不動路……禦醫也是束手無策……連西洋傳教士的藥都用過了,還是不見好轉……”
“如此嚴重?”
武曌故作驚詫,與怡親王福晉一同進入王府,穿過長廊,來到怡親王房前,剛擡手——
“臣弟允祥拜見聖母皇太後。”
怡親王的聲音從屋内傳出,帶着氣虛。
武曌入内,見怡親王跪在床前,于是假意心疼道:“怡親王身體不适,為何還要下床行禮?”
“——尊卑規矩不可不遵守。”
“身體也是要緊的。”
武曌上前,與怡親王福晉一左一右扶起怡親王,歎息道:“三阿哥這次做得過分了,本宮回去後必定嚴懲不貸。”
聞言,怡親王忍着腿部劇痛勸解道:“臣弟懇請聖母皇太後不要過分責怪三阿哥。此事歸根結底是允祥做事疏忽忘記給三阿哥請旨封爵……三阿哥本就年輕氣盛,若是身邊再有他人挑唆,難免一時沖動……做出不該做的事情……”
“他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簡直罪無可赦,怡親王切莫為他開脫。”
“可是……”
怡親王不想把事情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強撐着說道:“依着祖宗規矩,三阿哥作為先皇長子早就該封爵領差了……此次的事情……臣弟懇請聖母皇太後網開一面,對三阿哥隻需小懲大誡,切莫過分嚴厲……”
“既然怡親王如此說……本宮便替弘時先行謝過……”
武曌壓根沒想過嚴懲弘時,得了怡親王“不可嚴懲”的話語後笑容越發溫柔,噓寒問暖,關切問候,确定怡親王短期内無法如常上朝處理政務後,叮囑一番便起身告辭回宮。
“恭送聖母皇太後——”
……
聖母皇太後前腳剛走,怡親王福晉後腳趕緊扶起堅持行禮的怡親王,心疼不已:“王爺,你身體還病着,為什麼非要這麼折騰……”
“不折騰不行啊!”
怡親王歎息道:“聖母皇太後此次來訪名為探病,其實是查探我的想法……别看她總是一副‘後宮不得幹政’的溫婉姿态,其實心思缜密滴水不漏……何況三阿哥昨日當衆呼喊說我不給他封爵是有私心……若我堅持嚴懲三阿哥……豈不就……”
“王爺手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大權,怎麼就不能——”
“不許胡說!”
怡親王打斷福晉的抱怨,壓低聲音道:“你想重蹈多爾衮之禍嗎!”
“那……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生生把這麼大的委屈忍下肚子?”
“不然如何?”
怡親王一聲長歎:“我不僅要把這份委屈全咽下肚子,還要借這次的事情從此遠離朝堂……”
“為什麼?”
“因為聖母皇太後非池中之物……别看她這幾年始終低調,其實她比母後皇太後厲害何止百倍……我甚至懷疑三阿哥此番行為,背後也和她有關……可惜……可惜就算我看穿了聖母皇太後的手段,我也不得不順着聖母皇太後的心思行事……給三阿哥封爵、稱病遠離朝堂……”
“王爺,你……你在說什麼?為什麼我完全聽不懂?”
怡親王福晉神色茫然。
怡親王卻露出欣慰的笑容:“聽不懂好啊,聽不懂才是好事!大清要變天了,而我……不僅是我,更有母後皇太後……母後皇太後從始至終都……都是被聖母皇太後玩弄在股掌間啊!”
……
……
【公元1725年,攝政怡親王身體不适,年羹堯應诏入京輔佐政事,正式開啟了将近半個世紀的年氏一族對大清朝堂的壟斷。遺憾的是,當時的人們并未對此有所察覺,不少人甚至歡欣鼓舞,認為年羹堯入京是解決愈演愈烈的母後皇太後派與攝政怡親王派争端的最佳手段,也有人認為此舉代表聖母皇太後和小皇帝不再沉默,準備插手政治。
而這也是曆史最荒誕最趣味的地方,參與曆史的古人和以上帝視角閱讀曆史的後人對同一件事的看法往往南轅北轍,最終得出截然相反的結論……】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事情會朝着年氏一族壟斷朝堂的方向發展?明明……明明上次看直播的時候還說是……]
烏拉那拉氏迷茫地看着天幕中正喋喋不休發表自己的曆史觀點的曆史主播,越想越覺得憋屈古怪。
三年前,從曆史直播天幕獲悉成為攝政王的允祥會在不久的将來借攝政之名侵害皇權、染指皇位、将他們這些孤兒寡母趕出紫禁城,忠于雍正皇帝的烏拉那拉氏憤然起身,無視後宮不得幹政的祖訓,竭盡全力阻止怡親王攝政危害皇權的未來。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怡親王危害皇權的未來如願被掐滅,可大清的未來卻并沒有如她所願朝着她所希望的方向發展,反而出現了年氏一族壟斷朝堂整整五十年的新危機。
[這莫非就是所謂的天命難違?不管我怎麼努力,不幸的未來都一定會發生……甚至,我越努力,不幸就……就……]
烏拉那拉氏發出絕望的哀鳴,鮮血噴濺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