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趙嬷嬷打住大福晉的話,想勸又不知道應當從何說起。
按理說大皇子為了能有個嫡子,日日都宿在福晉屋裡,完全不看旁的格格姬妾,就這待遇也是羨煞衆人。連大福晉的娘家人得知以後,還登門勸大福晉賢惠些,給後頭的弟妹們做個表率。
在所有人口中,大福晉很幸福,可是這真的幸福嗎?
趙嬷嬷想着大格格誕下以後大皇子失望的表情,稍稍看上幾回就不再注意的态度,再想想二格格誕生後大皇子甚至瞧都沒來瞧一眼的态度,着實無法朝着一手帶大的大福晉說出幸福二字。
趙嬷嬷歎了口氣,斟酌再三還是開口說道:“福晉,說不定爺想通了呢!”
“是啊,福晉。”紅雀瞧着氣氛不對,忙笑着接話:“奴婢聽說爺很疼愛大格格呢,不但昨晚上留在屋裡,而且今天還陪大格格玩了一整天,就連二格格都去看了好幾回。”
“對了對了!”
“剛剛三爺、四爺和八爺來的時候,爺還炫耀了好久呢。”紅雀瞅着大福晉的神色,忙不疊把先前發生的事逐一道來。
大福晉斂了表情,沉默不語,半響她撿起縫制了一半的衣衫,再次繡了起來:“再看看罷,說不定又是爺一時興起。”
被認定為一時興起的胤褆打了個噴嚏,歪在床榻上,手有一下沒一下拍在大格格,嘴裡哼着溫柔的調子。
打小他就記得這調子,孤兒院的媽媽們沒人知道這調子的來源,最後都說許是自己的親人哄他睡覺,自己創作的歌曲。
胤褆輕輕哼着調子,别說抱着老虎布偶的大格格昏昏欲睡,就是他也腦袋一點一點,漸漸沉入夢鄉。
随着屋裡沒了聲響,武聲也探身進來查看,而後揮了揮手,一群宮婢太監魚貫而入,輕手輕腳地給胤褆褪去鞋襪,蓋上被褥,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一日、兩日、三日……
當胤褆被禦醫宣布痊愈,不必再喝湯藥時,胤褆也照看了孩子十日,自诩可以脫離新手奶爸,朝着專業奶爸邁出一大步。
咳咳,這不是重點。
正當胤褆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專心給大格格喂奶糊糊時,皇太子胤礽擡步進了門。
他剛剛擡眸,看見眼前景象的瞬間就驚得腳步一頓,還好三皇子和四皇子早早給他打了預防針,才教胤礽沒失了儀态。
“大哥。”胤礽定了定神,昂首闊步往裡走:“今日上朝時,大理寺卿與汗阿瑪彙報了那樁案子。”
事關大皇子,又聯系到皇太子的外家,而後還牽連出一樁六年前的舊案。
這案子送到步軍統領衙門,再随後送至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時,便引發官員震驚。
等到康熙帝下旨嚴查時,四家官署更是放下昔日龃龉,聯手查辦此案,花費數日從上到下全部捋了一遍,到今日終于把案件徹底整理清楚,并上奏與康熙帝。
“哦?難不成又查出什麼問題來?”胤褆聞言,連忙把吃得飽飽的大格格送到乳母手裡,又淨了淨手,請胤礽坐下說話。
恰好,武聲等人也送上茶水蜜餞。
胤礽不與胤褆客氣,坐下并端起茶盞來,與胤褆道:“沒有的事!就和大哥說的一模一樣!”
而後胤礽才說出其餘胤褆不知道的事,原來這案子重新調查時,除去已知曉情況的步軍統領麻勒吉相信胤褆的判斷,刑部和都察院,乃至大理寺中不少官吏都不置可否,對胤褆得出的結論深表懷疑,更有人跑到太子乃至索額圖跟前,信誓旦旦保證會将此事徹查到底。
“哼,大哥你沒看見。”
“今兒個朝堂上,他們的臉色哦。”胤礽想了想,忍不住朗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反正孤想想都覺得好笑!”
胤褆:“……”
他思考了下,覺得有一種可能,就是這件事涉及赫舍裡氏,這才教大半官員如此慎重警惕。
至于步軍統領麻勒吉則看到大部分經過,又早早知曉胤礽态度,這才力證他的判斷沒問題。
胤褆瞅了眼笑得歡暢的胤礽,再想想那幫企圖給胤礽翻案,反而得罪胤礽的官員,沒覺得那些人可憐,隻覺得心情舒暢。
“真是。”他撿起一顆蜜餞丢嘴裡,眉眼微沉,很能理解胤礽的心情:“居然非要把太子二弟你與那犯人聯系在一起,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胤礽笑聲戛然而止,瞧着胤褆的眼神熱切三分。他騰地站起身來,看着一臉迷惑加震驚的胤褆,眉眼舒展,放聲說道:“大哥說的是,孤也覺得奇怪,好端端的案子不查,倒是先到孤跟前表态。”
為何他一直不滿,卻是說不明道不清為何不滿,胤礽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才驚覺他是委屈。
他行得正,坐得直,為何官吏卻認為與他相關就得不同些?
胤礽思緒如堆在一起的枯葉堆,瞬間被怒火所點燃:“難不成往後孤身邊人真做錯了什麼,他們會假裝無事發生?還是從輕發落?又或是直接尋個替死鬼來背背黑鍋?”
胤礽越說越氣,怒火幾乎要将理智燃燒殆盡。
胤褆瞧着,忽地站起身來:“走罷。”
胤礽先是一愣,隻覺心中一跳:“什麼?……去哪裡?”
“去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