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亨利看着來人,驚訝遠大過于驚喜,“歡迎您來到阿倫德爾,夫人。”
“是母親大人!亨利,我是你的母親。”瑪格麗特·博福特看着禮貌而疏離的兒子,局促的停住了腳步,“我是來帶你回家的。”
“回家?”
亨利揚起一邊眉毛,不動聲色的挪開了一點距離。
“回到哪去?彭布魯克城堡嗎?那裡不是已經歸屬于赫伯特伯爵了嗎?”
“你好,亨利。你還記得我嗎?小時候我們曾見過一面。”跟在女人後面的男人面色紅潤,看起來要健康的多。她安撫似的拉開了博福特夫人,自己則微笑着上前,“我們會斯塔福德莊園。我是斯塔福德爵士,你母親的現任丈夫。”
“是的。我記得您。大人。”亨利禮貌的點了點頭。
“亨利,我們沒有什麼時間了,快去收拾好你的東西……”博福特夫人焦急的朝着兒子走去,但亨利靈巧的躲開了她。
“您有國王的手谕嗎?”
“什麼?”博福特夫人呆住了,她不明白兒子問的是什麼意思。
“您是有國王的手谕嗎?”亨利重複了一遍,“我如今的監護人是瑪格麗特·伍德維爾夫人。沒有國王的手谕,強行帶走我的話,你們會有麻煩的。”
“約克的愛德華不是合法的國王!”博福特夫人的語氣由急躁變得尖利,她怒氣沖沖的盯着面前的孩子,急切的沖上前嵌住亨利的肩膀,使勁的搖晃着,似乎想要把愛德華從亨利的腦袋裡搖出去,“他不是你的國王!他不是!你聽到了嗎?”
“這些話足以判定您的叛國罪。斯塔福德夫人。”托馬斯從樓梯上跑下來,仆人們匆匆的把消息帶給了守在瑪格麗特身邊的城堡主人,“您悄悄潛入我的城堡,不先來拜見主人就妄圖私自帶離我們的人,我們會在國王的面前陳述你的罪行的。”
“他是我的兒子。不是女巫的兒子。”博福特夫人惡狠狠的盯着眼前的男孩,似乎想把他碎屍萬段。
“請您注意言辭。夫人。”亨利甩開了瑪格麗特的手,憤怒的喊叫起來。
“瑪格麗特。”斯塔福德爵士也上前托住了博福特夫人的後背,“我們還沒有拜見主人呢。”
“很幸運的是。在你們到來的那一瞬間,瑪格麗特夫人短暫的蘇醒了一會兒。”托馬斯壓着嗓音說道,“沒有國王的手谕,您不能強行帶走亨利爵士。除非他自己願意和您走。”
“輪不到她來決定!”博福特夫人的聲音尖利而嘶啞,像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
“母親大人!請您注意言辭!”亨利憤怒的敲打着桌沿,博福特見到兒子的樣子,一下子如鲠在喉,“在瑪格麗特夫人康複之前,除非您有國王的手谕,我是不會和您離開的!我有權自己決定!您聽明白了嗎!”
“亨利!”博福特夫人臉上僅有的血色褪了個幹淨,“你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你怎麼能忤逆我,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刺痛我的心呢!”
“他首先是亨利·都铎。其次才是您的兒子。夫人。”托馬斯面色并不太好,瑪格麗特短暫的蘇醒過來,吩咐的是自己的後事,如今還沒有完全清醒,自己還要費心處理其他的事情,“請您立刻離開阿倫德爾的土地,否則我将以叛國罪的罪名逮捕您!”
“我們走吧!瑪格麗特!我們走!”斯塔福德爵士明白亨利說的事就是闆上釘釘,連忙上前拉住歇斯底裡的妻子,“無意冒犯,托馬斯爵士。”
“我也無意針對您,爵士。”托馬斯面對一直彬彬有理的男人并沒有什麼惡意,“但我認為您真的需要看顧一下您的妻子了。她會給您帶來麻煩的。亨利,瑪格麗特等着呢。”
亨利三步并作兩步越過了博福特夫人。
瑪格麗特被圍在她身邊的侍女們扶起。
曾經,她的面龐宛如春日裡盛開的桃花,紅潤且富有生機,雙唇飽滿如櫻桃,每一次微笑都能輕易捕捉到旁人的心。她的眼睛明亮而深邃,仿佛能說話一般,閃爍着智慧與熱情的光芒。她的肌膚光滑細膩,如同最上等的瓷器,透着健康的光澤,一頭金黃色亮麗的秀發常常随意地披散在肩頭,增添了幾分不羁的魅力。
然而如今,疾病無情地侵蝕着她的身體,昔日的紅潤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蒼白如紙的膚色,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離了一般。她的眼窩深陷,雙眼失去了往昔的光彩,顯得疲憊而無力。臉頰的肉已經消瘦下去,顴骨高高凸起,嘴唇也變得幹裂而毫無血色。她的頭發因營養不良而變得枯黃幹燥,不再有之前的柔順和光澤。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不堪。
瑪格麗特的眼神裡沒有了悲傷和憤懑,取而代之的是平靜與平和。
“請告訴我的母親。我非常非常愛她。非常非常愛。”
托馬斯沖到窗前,跪倒在床邊,握住了瑪格麗特的手。他湛藍色的眼睛裡盈滿了悲傷,他拉着瑪格麗特的手撫摸着自己的臉頰。
“别走。”
“堅強一點。”瑪格麗特艱難的轉了轉腦袋,但是她的力氣卻已經不足以支撐自己的身體自如的行動,“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了。托馬斯。你太像内維爾家族的人了。”
“那就留下來,幫幫我,幫我改掉。”
托馬斯說話的聲音都輕輕的,害怕瑪格麗特随着風一起飄走。但瑪格麗特卻隻是朝着他溫柔的笑着,唯一能活動的手指帶着滾燙的熱度,用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力度捏了捏托馬斯的臉頰。
“也許我們能把伍德維爾夫人從倫敦接過來。”亨利在房間的邊緣來回踱步,“也許這能幫上忙。”
瑪格麗特病中渾濁的眼神一亮,被認真的注視着她的托馬斯盡收眼底。他輕柔的在瑪格麗特的手上落下一個吻,
“我很快帶她過來。你等等我。就一小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