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兩家經營方向不同,倒是沒有誰搶誰的生意一說,一直和睦共處。
昨日出事的是江南春食肆,由于事發時正是飯點,死了十二名百姓,三個修行者,前者的屍體化作血水,後者的屍身也被腐蝕得不成人樣。
官府雖然早早封鎖了現場,但死者家屬仍然圍堵在附近,哭聲震天,哀聲不絕,要求給個說法。
江南春門外有官兵守着,塵雲離和塵文簡進不去,隻能混在看熱鬧的人堆裡,旁敲側擊打聽情況。
這個時候,塵雲離的親和力與社交悍匪屬性便能完美派上用場。
他湊近一個昨天見過的村民,跟人你拉我扯寒暄兩句後直入主題:“诶,聽說昨晚上這兒出了大事,我睡得早正好錯過了,你能給我說說到底怎麼個事嗎?”
村民“啧”一聲,惋惜地搖頭:“錯過了好啊,你是沒瞧見昨兒那景象——地上都是屍體化成的血,旁邊還躺着幾具血肉模糊的人形爛肉。我鄰居大嫂的侄女兒到江南春打酒,進門就被吓昏了,現在還擱家裡躺着呢,誰跟她說話她都吓得尖叫。”
“嘶……這麼恐怖啊?”塵雲離搓了搓手臂,既是捧場,也确實是瘆得慌,“那官府怎麼說?查出兇手了嗎?”
“這不還在查呢麼,我看懸。”村民歎了口氣,“本來官府懷疑兇手是江南春的老闆,查了一晚上後發現老闆是第一個死的,他的屍體……不,他的血水被撞在做飯的大鐵鍋裡,據說那些死掉的人吃的飯就沾了他的……哎喲不說了,惡心!”
村民别過頭拍了拍胸口,難受得夠嗆。
塵雲離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也感覺喉嚨發緊,連忙轉移話題:“你知道的不少啊,在官府裡頭有門路?”
“嗨,哪有什麼門路!”村民擺擺手,下巴沖不遠處幾個哭成淚人的死者家屬點了點,“死者的家裡人在這兒守了一夜,說是他們親人死得太慘,官府一天找不到兇手,他們就在這兒等一天。那些捕快沒法子,也在裡邊調查了一夜,查到點線索就出來跟他們報一句,安他們的心。我們也是因為這樣才知道這些的。”
“把查到的線索廣而告之,”塵文簡冷不丁開口,“官府不擔心打草驚蛇,被兇手破壞現場和證據?”
村民搖搖頭,表示這個他就不知道了。
塵雲離想了想,湊到他耳邊:“興許是故意為之,想通過這個方式釣出兇手。”
溫熱的吐息拂過耳廓,塵文簡捂住微微發燙的耳朵,表面若有所思,實則略顯局促地别開了目光。
卻也沒有避開。
蓦地,塵文簡感覺到一束目光穿過人群直直落在自己身上,他确定那不是偶然或者無意間的掃視,而是帶着明确目的性、沖他而來的審視。
他眉頭一壓,迅速看向視線源頭,隻見一二十米開外,在圍觀人群和死者親屬的分界處,正站着一位蒼老瘦削的老者。老者拄着拐杖,背脊佝偻,一雙陰翳的眼直勾勾注視他,眼神裡除了審視,還有強烈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就好像……他出現在這裡是一件天大的不合理之事。
“怎麼了?”
塵雲離順着塵文簡的目光望去,也看見了那名老人:“他怎麼那樣看你?”
塵文簡剛要回答,就見老人轉身快步離開,那腿腳利索的,根本不像上了年紀的人,不多會兒功夫就走得不見蹤影。
“他肯定知道些什麼。”
來不及解釋,一股莫名的沖動驅使塵文簡追了過去。
“诶!等我!”
塵雲離趕緊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跑向老人離開的方向,一路遠離人群、遠離村落,不知不覺間跑到了昨日路過的林子裡,再有幾步,面前就是那條鋪着浮橋的小溪。
老人速度雖快,到底比不過兩個身強力壯的青年,即使塵文簡不知為何沒有使用法術阻攔他,也很快追到他身後十幾米處。
眼看老人跑過浮橋,塵雲離餘光瞥見溪邊的青石上盤腿坐着個人,正是甯不凡——他提着明顯是用竹子新制的魚竿,正把釣線解開,挂上魚鈎,要往水裡抛去。
塵雲離大喊:“甯先生!幫個忙!攔下那個過橋的老人!”
“啊?哦哦!”
甯不凡一眼望見前後追逐的三人,雖然不明所以,卻還是連聲答應。
老人所在的位置離他有一段距離,他現在跳下石頭再阻止肯定來不及,索性把魚鈎摘了放一旁,魚竿一甩,釣線繞了個圓圈飛出去,正好纏在老人的腿上。
“哎喲!”
老人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拐杖旋轉着丢出三米遠,臉朝下吃了一嘴土。
塵雲離和甯不凡同時吓了一跳,生怕把老人家摔出個好歹來,趕緊上前查看。
塵文簡卻比兩人更快一步,抓着老人的手臂将他扶起身,而後擡手揪住他頭發,熟練地向上一扯——
“嘶啦”一聲,老人頭上的假發連帶着假臉皮被一齊扯下,露出光潔白淨的面頰,細看模樣,最多不超過二十歲。
塵雲離:“?”
甯不凡:“?”
很喜歡永星王朝百姓的一句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