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理虧,年輕人在甯不凡面前自動矮一頭,耷拉着腦袋說:“好吧。你想問什麼?”
“先告訴我們你的名字。”塵雲離強調:“真名。”
年輕人猶豫地道:“我叫……婁知昔。”
塵雲離點頭,進入正題:“在江南春食肆中發生的慘案,你知道什麼内情或者線索?”
不問是否知道,而問知道什麼,是常見的談判小技巧。
婁知昔想了想,看向塵文簡:“兇手不是你嗎?”
塵文簡:“……”
塵雲離:“?”
“胡說什麼你!”回過神後,塵雲離擡腿踹他,“昨天案發的時候,我們倆剛從沙煙食肆買完晚飯上山,還一起吃了飯。案件的事與他無關,你少攀扯冤枉人!”
“你……你們關系親近,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在包庇他?”婁知昔梗着脖子嘴硬,見塵文簡淡漠的眼神掃過來,又瑟縮了一下,顯然十分畏懼他。
塵雲離雖然惱火于他的攀咬,卻也從他的态度裡品出了些耐人尋味的味道,當即壓下火氣:“你為什麼覺得兇手是他?你親眼看到了?還是掌握了什麼線索或證據?”
“我……我看到了。”婁知昔不知回憶起什麼,眉頭慢慢皺起,“在‘天兆’裡。”
塵雲離一愣,甯不凡一臉迷惑:“天兆?”
兩人還未反應過來,塵文簡冷不防伸出手去,解開婁知昔身上的繩子。
婁知昔茫然擡頭,塵文簡正收回繩索一圈一圈纏繞在掌心,眉眼低垂,看上去平靜淡漠,不好接近。
“你知道?”塵雲離湊近了問他。
他一靠近,塵文簡周身的冷漠疏離便迅速消融減退,臉上也有了笑意。
他點點頭,言簡意赅地解釋什麼是天兆。
蔔算之術修行到一定境界,修煉者會在極偶爾的時候進入天人合一狀态,這個狀态下,他們會看見一些未來的畫面,這種現象被稱之為天兆。
“天兆不會出錯!你既然知道天兆,就該明白這一點。”婁知昔轉動發酸的手腕,直勾勾看着塵文簡,“我看見的畫面裡,你被衙門宣判為江南春食肆慘案的兇手。”
塵文簡挑眉,随即輕笑搖頭。
婁知昔感受到了他的嘲諷之意,還是在自己最得意的領域被嘲諷,頓時毛了:“笑什麼?我說錯了?”
“蠢貨。”甯不凡翻了個白眼,給出銳評,“天兆不會騙人,人會啊。你看到衙門宣判的畫面隻能代表這件事會發生,卻不能代表衙門的判決一定是正确的。”
“那、那也不能證明他就一定不是兇手!”
婁知昔跳腳:“他是個大魔頭!未來會殺很多人!我親眼看見的!說不定他就是喜歡以殺人取樂呢!……哎喲!”
他話音未落,就被塵雲離一拳砸在頭頂,眼冒金星地抱頭蹲地。
“去你大爺的大魔頭。”塵雲離蹲在他跟前,表情沉冷,“我告訴你,未來這種東西隻要還沒發生,就有改變的可能。你對自己的蔔算能力很自信是吧?那我跟你打個賭吧。”
“賭、賭什麼?”婁知昔捂着腫包,為他氣勢所攝,說話都有點虛弱和結巴。
“我賭你在天兆裡看到的畫面——官府宣判塵文簡是江南春食肆慘案的兇手這件事,不會發生。”
“……天兆不可能出錯。”婁知昔依然堅持己見。
塵雲離聳聳肩:“既然你這麼自信,我就當你答應了這個賭約。這段時間你可以跟着我們,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兇手,會不會被官府懷疑和傳訊,如何?”
“……”
婁知昔小心翼翼地偷瞄塵文簡,他也學着塵雲離聳了聳肩,示意——聽他的。
“好,賭約成立。”婁知昔點頭,“如果我赢了,你要為今日之事向我賠禮道歉!如果我輸了……雖然可能性不大,但若是天兆真的沒有成為現實,我會向他道歉,然後……放棄蔔算之道。”
對于修習蔔算之術的人而言,倘若天兆中的未來都能改變,那這條道,确實也沒有繼續走下去的必要。
“好。我們擊掌為誓,擊三下。”
塵雲離揚起嘴角,掏出中二期看武俠劇時的幻想,朝他伸手。
婁知昔撓撓頭,抱着雖然不理解,但是他一定有自己的道理的想法,和他擊了三下掌。
“我的事聊完了。”塵雲離站起身,拍拍褲腿,向甯不凡做出個“請”的手勢,“現在,你可以找他算賬了。”
婁知昔:“……啊?”
他還沒反應過來,耳畔忽聞平緩的腳步聲,旋即頭上黑雲罩頂,下一刻,他就被甯不凡揪着後脖領拽了起來。
“跟我回翠葉村,向村民們——”甯不凡露出一個反派的微笑,“賠禮,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