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心餐館在狹窄的小巷口,屋内是老舊的木質桌椅,木紋已經模糊不清,隐約散發出油煙和香料的味道。
昏暗的燈光照在牆上碎了一角的挂鐘,大概因為太久沒換電池,分針一直在原地卡動。
王思思已經到了,女孩穿着簡樸的運動褲和白T恤,長發梳成高馬尾,看上去還像個高中生。
她怯生生地和劉豔四人打招呼:“早、早上好,麻煩你們了。等會我該做什麼?劉豔姐我都聽你的。”
劉豔挨個介紹完後把李小蟹推出來:“你跟着這個哥哥做飯就行,聽他的。如果有患者來跟你打招呼,或者詢問你父母的近況,你就如實回答。”
王思思乖巧地點頭,李小蟹也是個i人,局促地和女孩問好:“我、我先去看看後廚。”
愛心餐館已經關門半年了,好在夫妻倆走的匆忙,廚房裡的工具和調料還原封不動擺着,也沒有過期。
正好采購的車來了,除了池斌負責拍照記錄外,其他人全部在廚房給李小蟹打下手。
劉豔逗他:“小蟹弟弟,今天你就是大廚。”
李小蟹臉刷一下紅了,擺手道:“我、我差遠了。”
他穿上圍裙,池斌就自然且順手地站在身後幫他系綁繩,倆人在家裡做飯的時候已經習慣了,倒是王思思多看了兩眼。
劉豔的同事是個中年人,已經秃成了地中海,自稱吳哥。
“思思,我們和你父母溝通過了,想必你也知道餐館準備轉租出去了,所以今天是最後一天營業。”
王思思默默點頭,從她懂事起就知道家裡在開一間不怎麼掙錢的餐館。
爸媽總說是在積德行善,可悲劇還是接二連三地落在他們頭上。
王思思不喜歡做飯,更不喜歡聞油煙味,她對這家餐館沒有任何感情。
有時候忍不住會想,他們家要是以前能多攢點錢,老爸得了病也不用這麼發愁了。
李小蟹看出王思思情緒低落,遞給她一根白蘿蔔:“能幫我削一下皮嗎?”
王思思快速整理好情緒:“好。”
上午九點,愛心餐館開門營業。
因為還要同步發到網絡上,劉豔打發小孫在把相機在角落裡架好,他們還要多拍一些視頻素材。
九點十分,店裡迎來了第一位顧客。
闫鵬的父親複發肺癌晚期,醫院已經委婉的告知他沒必要再浪費錢了,患者臨終前想吃什麼想幹什麼都盡量滿足。
雖然闫鵬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聽到老父親已無藥可救隻能等死,一時間還是接受不了。
他煩悶的抽着煙走出醫院,沒走多遠竟然看到巷子口的那家愛心餐館開張營業了。
闫鵬知道半年前這裡關門也是因為老闆娘生了重病,眼下重新營業了,他還挺替老闆高興。
“王哥,嫂子病好了?”
闫鵬還沒進門就大着嗓門嚷了一句,結果回應他的竟然是個舉着相機的年輕人:“來吃飯嗎?您是不是認識這裡的老闆?”
闫鵬:“啊?”
片刻後,他才從主持大局的劉豔口中得知這家店的老闆也得了白血病,在廚房裡忙活的是夫妻倆唯一的女兒,而今天過後這裡也要關門了。
“不該啊......”闫鵬聽後唏噓不已,搖頭道:“王哥和嫂子都是好人,别的地方一份飯十幾塊錢,他們才收九塊,有時候患者家屬舍不得花錢王哥還給免費添飯。”
就這個地段,要是開成别的連鎖店早就賺翻了,夫妻倆卻還過着緊巴巴的日子,勉強維持店裡的花銷。
闫鵬在那惆怅,但采訪和拍攝還得繼續。
王思思咬了咬嘴唇,拿着紙筆上前問道:“您要點什麼?”
“啊......那就,來碗熱湯碗吧。”闫鵬面對鏡頭也有點不自然,但劉豔事先已經争得了他的同意。
王思思點頭,回到後廚對李小蟹道:“小蟹哥,一碗熱湯面。”
李小蟹抓了把面條放進漏網裡,問王思思:“我想盡量還原餐館之前的味道,你爸媽煮面的時候有什麼特别的做法嗎?”
王思思怔了怔,她也愛吃爸爸做的熱湯面,站在原地努力回憶了一下:“要放香菜、蔥花、蒜末和小米辣,還有香油和胡椒粉,最後用熱油稍微潑一下,在加生抽和醋。”
“加荷包蛋青菜嗎?”
“嗯。”
“知道了。”李小蟹朝王思思笑了笑:“我多做點,你也嘗嘗。”
每家店都有自己的獨特的味道,李小蟹雖然是被拉來幫忙的,但他總覺得最後一天營業讓老顧客的味蕾感到陌生的話,對于這塊三十多年的招牌來說就有點太遺憾了。
好在熱湯面也不是什麼太難的菜,有王思思在一旁指導,李小蟹很快就做出來兩碗。
他把碗筷遞給女孩,看着她挑起一筷子吹了吹送進嘴裡:“味道如何?”
湯面滑入口中,濃濃的蔥香和鮮辣味在唇齒間回味,讓她刹那間鼻子一酸,這就是她記憶中的味道。
“好吃......”王思思眨了眨眼,又埋頭吃起來:“和我爸做的幾乎一樣。”
李小蟹松了口氣,早就等在一旁的吳哥把面端出去。
片刻後吳哥回來朝李小蟹豎起拇指:“劉豔請你來幫忙果然來對了,外面的顧客也說了,和之前的味道相差無幾。”
池斌把胳膊搭在李小蟹肩上,好像被肯定的人是他一樣,得意道:“不是吹,小蟹的廚藝能去五星級餐廳當主廚。”
李小蟹笑着推他:“你就是在吹啊!喂,等下翻車就丢人了。”
“翻車?不存在的。”
池斌幫他把廚師帽戴正,又隔着帽子揉了揉李小蟹的頭發:“我天天吃你做的飯,最有發言權了。”
衆人原本以為今天會很忙,沒想到一上午都快過去了,隻來了三四桌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