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猴話還沒說完,門口一堵黑影欺壓上前。張猴擡頭一眺,臉色大變,忙将陳東實松開,将腰身捋得筆直。
“德叔.......”
徐麗垂下頭去,不敢看來人的臉。
“您不是今晚的火車嗎?”張猴滿臉堆笑,瞅着自己滿頭滿腦的血,怪狼狽的,“咋不說一聲,提前到了?”
來者是個四十多歲模樣的中年男子,與張猴痞裡痞氣的調性不同,這位被稱作德叔的男人一身中山裝,内襯潔淨,皮鞋锃亮。他的右手手腕處,盤着一串紫檀香珠,每一根發絲服帖在耳後,面容儒雅,不似紅塵中人。
“德叔好......!”
衆小弟齊聲問候,陳東實抽了口氣,趴在地上,實在沒有力氣細看這位德叔。
馬德文溫溫一笑,沒有理會衆蝦兵蟹将,而是徑直走到徐麗身前,款款拉起她的手:“來晚了,吓到你了。”
徐麗攏了攏垂落的亂發,尴尬笑笑。馬德文替她理了理劉海,垂眼看向張猴,反手一記狠戾的耳光,直接将人掀翻在地。
“德......德叔......”
張猴本就有傷,挨了一巴掌,更是吃痛,血止不住地往外冒。他吓得名字都喊不利索。
“你就是這麼跟你未來嫂子說話的?”馬德文目光一斜,看向地上的陳東實,“麗麗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不尊重她的朋友,就是不尊重我。”
張猴吃了癟,一時無法反駁,隻得低頭閉嘴。
“原是計劃今晚請你去的,可我在車上一直想着你,沒忍住,就先來找你了。”馬德文看了圈這逼仄的美發屋,和顔悅色,“你何必這樣辛苦,親自操辦這些,你要喜歡做生意,我盤幾家賭場給你做就是,把自己搞得這麼累,故意讓我心疼。”
徐麗略帶抵觸地笑了笑,别過臉龐,似不滿馬德文對她的撫弄。她上前将陳東實扶起,挨了底下人一頓打,陳東實隻沾了些皮外傷,還好不算特别嚴重。
“今晚你來金蝶,包廂号你知道。”馬德文摸了摸女人的臉,滿眼是愛慕:“幾個月不見,你又瘦了。”
沒等徐麗表态,他自顧走到陳東實身邊,遞上一支煙。
“兄弟有時間,晚上一起來玩兒吧,我老馬做東。”
陳東實看了徐麗一眼,堪堪接過,還沒弄清楚眼前怎麼回事。
徐麗說:“最後一次,我隻陪你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馬德文垂頭一笑,領着衆人,什麼也沒說,幽幽散去。
“東哥......你沒事吧東哥?讓我看看你的傷......”
待人走後,徐麗才敢哭出聲音,适才她一直忍着,連悲傷的膽氣都沒有,滿心滿眼隻有恐懼。
“那群家夥是什麼人?”陳東實在徐麗的攙扶下安身坐下,簡單上了點藥,“好端端的,找你麻煩幹什麼.......”
徐麗擰着碘酒瓶的蓋子,抿嘴不語,陳東實也不好追問。
“算了,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算了。”陳東實看着手上滲出的血漬,驚魂不定,“剛剛那個叫德叔的,讓你晚上去什麼金蝶,那是什麼地方?”
“一個KTV,”徐麗抽噎了一聲,擡起臉,淚眼朦胧地看着陳東實,“都怪我,平白無故把你卷進來,不然以後我們還是别聯系了。”
“你到底有什麼事瞞着我?”陳東實抓住她的手腕,細問道:“那個男人為什麼稱呼你未來嫂子,怎麼,你跟他有婚約?”
“沒有......沒有婚約......”徐麗矢口否認,抹了抹淚,一一坦白:“他叫馬德文,打你的那個,叫張猴。馬德文是金蝶的股東,明面兒上是做酒水生意,背地也搞些灰産。”
“所以你以前是他手底下的.......小姐?”陳東實略意識到事态的複雜。
“嗯......”徐麗點點頭,背過身去,不願面對陳東實,“馬德文看着人模狗樣,實則殺人不見血,跟張猴是一路性子的人。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幾年前就纏上了我,時不時要我做他老婆,和他結婚。我不願意,他就強要我,逼我賣,後來我好不容易從達爾罕逃回國,又從國内逃到外蒙,結果還是被他找到了......”
徐麗越說越難受,沒忍住失聲痛哭起來。陳東實看着她嬌弱的背影,唏噓不盡,可他又不知道如何安慰,能做的,隻有靜靜陪在她身邊。
“我說認真的.......東哥......不然就斷了吧。”徐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馬德文不是個輕易能招惹的,連警察都管不了.......他就是個活閻王!”
“那你呢?”陳東實于心不忍,掙紮片刻後,又問:“不說别的,今晚你怎麼辦?你去陪了,也隻會縱容他們更加肆無忌憚,下次還得找你。”
“那我能怎麼辦?”
徐麗回過頭,露出一雙傷心眼。
美女即便是流淚,依舊是好看的。
“我陪你去。”陳東實撫上她的肩,“當哥的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