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手裡傳來一陣劇痛。
雙鴉低下頭,看見指尖的筆變成了一把小刀。
上面有鮮血簌簌滴下來。刀尖就插在他的左手裡。
插得很//|深,能看見白色骨骼上,帶血絲的韌帶在顫抖。
那個聲音說:
“你知道對不起,是不是應該補償?
“應該更努力地寫?”
雙鴉說:“是。”
他飛快書寫着。化作刀的筆,把左手掌心的肌肉一絲絲切開。
“可你還是不夠快。在考試前做不完的。”
雙鴉點頭:“嗯。”他微微皺眉道:“但我使不上力氣。手很疼,疼得渾身都有點抽筋了。”
他看着手上的筋膜剝落下來。像煙絲一樣的神經,枯萎地碎作粉塵。
——我就快廢掉了。——他想,但還是不能停下,因為要把題做完。因為那個聲音在命令。
眼見韌帶就要劃斷了。雙鴉用力按下刀柄,可這時候,一個影子撲來,“啪”一下縛住了他的胳膊。
“你在幹什麼?!你瘋了!你為什麼傷害自己??!”
那影子奮力将他一拖,小刀掉在地上,桌子也嘩然掀翻了。
“啊,我的筆。”雙鴉被影子卷起來:
“為什麼要跑?為什麼逃開了”
他這才看見,影子沒有頭,沒有手腳。
鼓鼓囊囊,是一條觸手。
“因為要救你!”觸手說:“那個聲音把你控制了。
“我們要救你回來。”
“你們……來救我?”
雙鴉愣了愣。
他的傷口沒那麼疼了。原來觸手包住他的傷,擠出黏黏的汁液止住血。
“是的、是的,我們從海裡跑出來喲,
“我們要救你!”
觸手把雙鴉輕輕放在地上。
角落裡,陰影幢幢,忽然有上百條觸手幽幽地鑽出來。
“喲,他受傷了!”
觸手們搖曳:
“快救他,不要讓刀尖的毒藥流進血液裡!”
它們圍攏過來,從雙鴉的頭頂“啪嗒”、“啪嗒”擠出大滴的粘液。
“謝謝、謝謝你們……”
雙鴉說。可粘液越來越多,漸漸把他淹沒,仿佛困在一團果凍裡。
他意識到不對:“等下、等下……我喘不過氣了,等等……”
但粘液還在增加,越來越重,把雙鴉的脊背都壓彎了。
這時,一隻手忽然從旁邊伸出來:
“抓住我。帶你出去。”
那個沉沉的聲音說道。
雙鴉愣了愣:“叔叔?”
他費力地擡起胳膊,握住了他。
雙鴉被那隻手拽了出去。很溫暖也很堅實。
他不知往哪裡去。但也不再掙紮,閉上了眼睛。
房間裡,客人注視着雙鴉,看見他蓦地一下攥起手指。
“怎麼了?”客人輕聲問。
他微微靠近,發現雙鴉細長的眉尖在輕輕抽動。
客人頓了一頓。向着雙鴉的臉伸出手去。
客人不是什麼輕薄的人。但還是将手覆在他的額頭,不算太輕柔地撫了撫。
——誰的心裡還沒有陰暗面呢。——
他也握住雙鴉的手。摸到左手手掌上,一道縫合留下的長疤痕。
客人看見床頭上一張習題卷子。
輕聲念着他的字迹:
“葉,雙,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