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鴉不願把李紫玉添加為聯系人。

傲嬌歸傲嬌，還有一個原因是，他記起今天上午，李紫玉接起電話，忽然從自己身邊離開的樣子。

那時他一下就變得冷漠了。瞬時不再說笑，仿佛退回某個雙鴉不知道的世界。

那才是他屬于的地方。

李紫玉決然離開。沒有向雙鴉解釋哪怕一句。

——我不能和這樣的人交集吧。

否則當我突然地又被他抛開，會非常難過的。

手機上，ZY線轱辘發來一句疑問：

“文玩街”

“就是城北的那條，你往那裡去？”

雙鴉垂眸，回複說：“嗯”

“一個人？”

雙鴉把手指停在鍵盤，猶豫着沒回答。

ZY線轱辘又問：“有什麼要做的？”

雙鴉一頓。移開手。

徹底不說了。

——反正解釋起來也很麻煩。

他想：

如果對方再問，我就說：你管這些幹什麼。

難道我還要告訴你日常安排、在做什麼樣的實習嗎。

況且你也不會理解，我做實習有什麼意義——

雙鴉低下頭。心裡有些發沉。他知道，這種陪同翻譯，大緻和陪玩等同。水分很多、全都是日常口語，學術價值幾乎沒有。對一個要考試的人起不到多大幫助。

——所以為什麼接這翻譯呢。雙鴉不知道，也懶得解釋清楚。他丢開手機，好像時刻防備着對方發來質疑。正因如此，當社交軟件一直靜靜沒傳出消息，他反而措手不及，嘟起嘴不自覺瞟過去了。

忽然，屏幕上亮起幾行文字：

“文玩街挺遠的”

“好辛苦”

雙鴉一愣。

ZY線轱辘随後又說：

“你吃東西了嗎”

雙鴉心裡一動，拿起手機回應他道：

“吃過午飯了”

“需要的話就下車買點零食”對方幾乎同一時間問：

“那邊老城區，沒有餐館和商店了”

“待的時間久嗎？”

不知怎的，他再沒問去文玩街的目的，讓雙鴉更覺得拿捏不準了。恰好這時，汽車拐向路邊一座賓館，看來已到了外國作家的住處。雙鴉往鍵盤輸一句：“說不準”，随後就跳下車去，準備接外賓一起到目的地。

他走進賓館前台，見這是一家傳統的舊城風格居所。

大堂裡燈光昏暗，顯得有些陰冷，但牆壁鑲嵌的紅木雕刻，茶幾邊緣包邊的金龍飛檐裝飾，又帶了點金紅珠翠的華美。或者充滿舊時的冷豔。

——住在這樣的地方啊……果然對傳統文化感興趣嗎？

雙鴉四下環顧，卻不見有人在大堂等着。茶幾旁冷冷清清，就連櫃台後也無人，空留幾台電腦偶爾“叮叮”地發出提示音。

空蕩蕩的房間，蓦然變得有一點瘆人。

雙鴉左右望了望，看到大堂伸出一條通道，隐隐有響聲從中傳出來。他靜靜走過去，掀起發黃的塑料門簾，又推開簾子後磨花的兩扇玻璃門。“嘩！”一股熱氣轟然湧出，混雜香水、酒氣、蔥蒜和逼人的奶油香甜，向某種詭谲的氣場，充斥在陳舊幽暗的門後空間中。

霎時的眩暈。

也就在這一刻，雙鴉看到，房間裡一對外國男女在喝茶。

他們坐在角落的一張餐桌。桌上放一盤豆面驢打滾，以及涼拌帶絲花生米，吃得七零八落，還有散落的筷子掉在玫瑰金桌布上。

原來是賓館餐廳。

噗。雙鴉感覺很合理：不愧是西語國家人，臨走還要抽空跑來吃點心。他走上前，腼腆地微微一笑對兩位外國人說：

“【兩位好，請問是作家莫雷諾先生——】”

其中那位男性立刻擡起頭：

“【是我。】”

他盯一會兒雙鴉：

“【您是讀書講座的人？現在什麼安排？】”

“【啊，就是來接兩位，一起到文、文——】”

雙鴉這才發覺“文玩”一詞他有點拿不準意思。莫雷諾接過話，言簡意赅地點點頭說：

“【對，那條工藝品街。

“【好。您先稍等，我們把加餐吃了。這個筷子我們用不好，吃得很慢。】”

“【嗯……不着急……】”

雙鴉抿着唇想告訴他：文玩和工藝品好像不是一個概念。但莫雷諾快言快語、不苟言笑的樣子，讓他也不便插嘴，隻好站默默地站到一邊去。

——被陪同的人原來這麼冷漠的嗎……雙鴉想要吐槽。

莫雷諾一邊看手機，一邊捏着筷子，晃晃悠悠吊起來一個驢打滾。他正要張嘴，忽然筷子一散夾掉了。莫雷諾又去嘗試，夾起來，再掉。反複幾次，他猛一攤手、作勢要把筷子扔出去：

“【上帝啊，沒辦法吃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