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磬是個玩弄濁氣的高手。”林漢霄給出了答案,“無論真氣還是濁氣,到他手裡一定會變成可用之物。并且他對《陣百道》的确十分熟悉,想必他就是還記着這一點,才會劍走偏鋒,難得用上了很久之前的本事。”
“爹我……”林念慌張道,“那我們也是間接……終結了他們的生命。”
“五更三點待漏,一目十行讀書。但這到底也不能責怪于你,懸絲傀儡本就難用,也唯有獨窮途末路之時才能想起。”
“我以為我是救了他們……”
“都是浦弦的錯!”蕭歌憤恨道,“如若他不提,我們或許還能找到其他的方法!”
“行而不得,反求諸己。”
林漢霄看着這遍地的躺屍,隻覺得太陽穴一陣一陣地跳動,仿佛撥弦在其心上,煩悶不堪。屍體不能久置,他們這處也正位于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位置,更何況這遍地屍體的慘樣也着實不宜找局外人來幫忙,免得平生招惹是非。狀态尚好的輪流挖着屍坑,而多少受了傷的病患則先行休息。林漢霄将一切都有條不紊地安排着,可即便如此,要将這些死士全都“入土為安”,也足足費去了他們六個整日整夜。
看着重新回到原樣的平地,衆人是癱坐在地上,委實不想起身。可他們都明白留給自己的時間并不多了,如果不在這地面上加以術法保護,那麼這大片的墳墓假以時日便必定會成為為禍千裡的亂葬崗。
真是托老鼠管蠶,信錯了人,如今這結局實在叫人唏噓。如今他們也無法知曉浦弦究竟是用了什麼手段招攬的死士,也無從得知為何池子磬又輕易地拉攏了他們的人心。但既然池子磬愛耍那玩弄濁氣的小手段,就必定不會留戀于巧舌如簧技巧,在任何的對峙中,聰明人顯然會選擇更為強制和直接的手段。
林漢霄看着天際出神,在無人關注的角落裡悄悄歎了口氣。
變故就是在這時候來的,死去的死士們自然是會不自知地往外洩着殘存的濁氣,因此即便他們已經被濕土所掩埋,這一帶的濁氣依舊十分濃厚,即便過去一兩天也難以完全散盡,唯有幾位長輩輪流施着術法才能将混沌的一切濃縮在小小的區域之中,盡可能地避免後續會造成的傷害。
隻是他們幾位雖是年長許多,經曆也豐富不少,可遇到如此“莽撞”的濁氣也難免要驚歎幾番。同那自己從屍體裡溜出來的普通濁氣不同,經由池子磬調轉過的濁氣更是平添了一種橫沖直撞的氣勢。林漢霄原先在周遭畫下了一個巨大的陣法,彎彎手指便将濁氣通通“收入囊中”,可被困住的濁氣卻并未聚集在陣法的中央,而是一反常态地沖着陣法的邊界不斷突破,似是囚籠裡的猛獸,頭破血流也要為自己争得一個“自由之身”。
這倒是有些奇怪了,周廷看看吳笙何又盯了盯林漢霄,最後甯微顧沖他搖了搖頭,比着口型悄聲說道:“沒見過。”
總而言之,的确又棘手了不少。
“有把握嗎?”吳笙何問道。
林漢霄額上挂着一串汗珠,擰着眉頭撒下了命令:“此地不宜久留,還是盡快撤吧。”
話音剛落,天際間便傳來一聲敞亮的轟鳴,這股刺耳卻不傷耳的聲音仿佛是天空在與大地傳遞着神秘的訊号,它像是天邊黎明的号角,又像是海岸薄暮的哀歎……隻是這讓人久久難以回過味的聲響并不像它本身一樣溫吞柔弱,在那之後到來的,是地面搖晃着的顫抖在看似一切風平浪靜後作出的回應。
一道巨型裂痕出現在林漢霄繪制的陣圖中央,自南向北的彎曲線條将一整個陣圖一分為二。對半切的陣法很快失去了原有的功效,即使是尚不太通武學的易兒也能感受到繞身的濁氣蠢蠢欲動,正伺機“逃出生天”。可正當衆人以為要大難臨頭、白費功夫之時,不斷往外擴散着的濁氣像是被人提住了後領子,不斷往裂口的方向撤了回去。安岚低頭看着自己的裝備,手上的道具沒了出場機會,這濁氣可比最初那會兒要“自覺”得多。
林念驚歎道:“這個我見過!”
這裂口竟像是花大嘴的“大嘴巴”,有着要“氣吞山河”的氣勢,地面越裂越開,在平地上硬生生開出了一節斷口,而正是這道斷口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困擾衆人日夜的難題。
蕭歌木讷地問道:“啊……它是來幫我們的?”
由濁氣倒灌而帶起的氣流很快平穩下來,林漢霄在這波助力下半推半就地挪到了斷口邊。他半個腳掌露在“崖邊”,又探頭去往斷口底下的空間瞅去。誰料這一看就看上了眼,林漢霄單手背後,就這樣保持着動作一直站了下去。
再遲鈍的人也能發現不對勁了,林念平複心情緩慢靠近,小心打探道:“爹?爹!這下面有什麼東西啊?”
林漢霄的背影略顯孤獨,卻異常冷淡地答道:“我知道這是哪裡。”
“什麼哪裡?”林念恍然道,“你說的是地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