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皮蛋。”
他回過頭,能将他不入流的乳名喚得如此悅耳動聽的也就唯有被他放在心尖上的那個人了。
林念撤開雙手,衛一笑拼盡全力也要睜開的雙眼中徹底喪失了光彩。
他聽到自己的胸膛突突跳着,一股熱量瞬間擴散到他的腦中。
“啊……我還忘了些事。”池子磬一手将劍從兩人身體中抽出,被帶出的血液直接穿透了林念的身軀噴向更遠的空地。“好像……還有幾個漏網之魚?”
林念眉心直跳,在這場屠殺之中,最終能幸存下來的唯有……
“浦弦。”
池子磬喚出了這意料之外的名字,而本不該留在這裡、早在先前被池子磬親手打暈過去的這位居然在下一刻立馬給出了回應……
“我在。”
如此無情的對待居然還可叫人交付真心嗎?
“倆小家夥就交給你了。”
林念聞聲不敢回頭,可如若他此刻回頭看一眼,便會感歎浦弦這番糾結與無措的神情。
“……明白。”
腳步聲漸漸行遠了,在這火光照射的成府之中,再大的燃燒聲都遮蓋不住池子磬的吞咽之聲。當成盡歡和衛一笑的血液漸漸灘成一個小池,池子磬就站在池水中央緩緩蹲下,他挽起一邊的袖子,像是平常在小溪邊解渴那般用手掌沾起了一些血液,在他皮囊包裹之下,野狼才有的尖牙在罪惡的遮掩下終是露出了真面目,他的舌頭像蟒蛇一樣蠕動着,舌尖沾起的那一絲絲腥味,在嘴中反複品過了幾圈,最後“撲哧”一聲,混着已經染成紅色的唾液噴了出來。
“呸,呸!”池子磬抖着嘴唇說道,“混在一起了,臭死了。”
他擡腳踢了踢衛一笑的屍體,繼而補充道:“混雜了土人的糙毛,就是不幹淨。”
“我殺了你!!”
“碰——”
池子磬反手一擋,接下了這下綿軟的突襲。
成斂瞪着一雙血眼,兩人的武器似乎在空中也給磨出了火花。成斂略顯纖瘦的臂膀此時青筋暴起,壓着全身的力氣要同池子磬來一場殊死搏鬥。震顫的瞳孔中倒映的是火光、是屍體、是再也回不來的親人……成斂嘶啞地喊叫着,那刀刃步步壓制,砍斷了池子磬垂在額頭的碎發,又帶着複仇之火逼近他的鼻梁。
池子磬單手持劍,擋劍的動作中甚至能瞧出些怡然自得。成斂乃是以命相拼,可池子磬卻擺着那滿臉耍猴般的神色,悠悠道:“沒有人教你吧?耍劍的時候可不能喊出聲啊。”
成斂大叫着就要再壓上去。
池子磬起手一擡,道:“大吼大叫隻會讓你散了力氣,都教了,怎麼還不聽呢?”
成斂被擊飛出去,手中的殘劍在碰撞中被敲出了幾道缺口,又被他手腕一扭,向着池子磬出力的方向飛了出去。
下一秒,池子磬手中那劍就捅進了他的腹部。
“我又想起來了,你和這兒當家的是血親對吧?”池子磬兀自肯定道,“那你的血也是香的。”
馬叫聲在遠處嘶鳴,林漢霄與甯微顧終于姗姗來遲,眼前的一切都叫人束手無策。而在真正面對上甯微顧之後,池子磬坦然地走近對方,将脖頸自覺地湊在探梅劍之下,那劍刃劃開皮膚,屬于池子磬的鮮血沾染着這片悲傷的土地,他的主人說出了那日态度最好的一句話……
“甯甯,我做了錯事,你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