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在你給我确切的答案前我都看不出。”蕭遊轉念一想,又道,“不過你也不用直說,我喜歡你的本事,我想認你做我的師父。”
“我能教你什麼?死了又複活的本事嗎?”
“我不想學這個,我想學另一種,披上人皮的本事。”蕭遊神采奕奕,盡管他口中正說着駭人聽聞的恐怖之事,“這術法大家都會,可是沒人願意教我。”
行樂眉頭一鎖:“大家?”
“就是那群人。”
“會披上人皮?”
“就和你一樣。”蕭遊道,“你們可以有換不盡的面孔,我也想要。”
行樂伸手往蕭遊腦袋上揮去,衣袖蓋住他的面龐,手掌慢慢下滑到他的頸後,不帶一絲猶豫,行樂先将蕭遊拍暈了過去。
内心生出一絲惶恐,林念猜測這換臉的本事大約是行樂在世上第二看重的東西了,能轉變不同的相貌确實方便許多,但這份方便僅可為一人使用,倘若他人也掌握了這項本事……
那種失去笃定,時刻防範着他人的遙想讓行樂生氣至極。
雖然對林漢霄生出了那麼一絲摻雜着恨與惱火的感覺,但行樂并沒有實打實地找上門去對峙,他将蕭遊運送至斷崖上頭,接着便離開了萍水村。他一路急步走着,沒有在任何一處村落停留,那副猴急的模樣像是要改着去投胎。林念一開始還有所不解,但在行樂堅定方向走了一段路後,他意識到行樂的目的地或許是那汪可以療傷的周公池。
周公池,還未變成瘋魔湯的周公池确實是個療傷聖地。但從蕭歌的回憶中來看,這會兒的周公池應當還沒有被大部分人發現,鮮少有去的或許也不願意向世人公開這處寶地。但行樂并非普通人,如此神聖的地方大約于它天生就有一種吸引,因此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找到周公池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了。
在空中爆體而亡——雖然行樂狡辯自己并無傷痛,但既然他選擇來到周公池,想必多少都受了些影響。他穿着衣物泡入池子之中,獨自一人享受着久違的甯靜,待到夕陽落下之時,他才從池子裡站起,甩幹衣物離開了此地。
在漫無目的的閑逛下,他遇到了一位執意前往北邊的老頭。
“樹葉?樹是你種的,所以它的指示不是給其他人的,就是專給你看的,老天爺下達的是專門賜予你的使命。”
連連受挫的行樂在面對一位說什麼就聽什麼的老頭時撿回了散落一地的得逞和驕傲。
“你的今生今世都被選中了,你勢必要圓滿你的因果,走一條别人都不理解的路。跟着樹葉的指示,你要繼續往北邊走,北邊的盡頭有一座山,名為預言山,而預言山上有一座廟,名為先知廟。翻山越嶺抵達這座廟,你會在那裡找到今生的答案。”
老頭問:“多謝多謝,你有沒有去過那裡啊?路途可遠?”
“我不是聖人,上不了那座山,但我可以給你指條路。”行樂伸手指去,那處确實是北邊,也确實或将直達預言山,但路途卻必經周公池,唯有跨越這片神聖之地,才能達到預言山。
行樂得逞笑着,他知道沒有人能抵抗不死不傷的誘惑。
老頭告别他離開,可行樂卻沒有繼續往反方向走,反而打算先人一步,先行去往預言山的腳下。
又來了,行樂這麼做,一定又是想滿足自己的玩樂之心。
恐怕他現在心中所想,就是那老頭一定抵達不到預言山的腳下,這樣他便能證實自己的猜想——沒有人能拒絕“世間獨一無二”的誘惑。
即使他被告知正背負着天命般不得不做的事情。
以行樂的步速,比老頭快上幾步都不是問題。他在預言山下等,久等不見老頭,反倒等到了另一人。那是位光頭的年輕人,走路十分文雅,粗看像是位得道高僧。此人名叫明鏡,正是很多年後躲藏在先知廟裡,散播胡言亂語的當事人。
在蕭歌的故事中,明鏡所做所為皆為自己的貪念,但這貪念似乎并不是由心而生,而是在他迷茫之時受到了挑撥人心智的阻力。
“你沒事吧?怎麼有些發燒?”
行樂久違地換上了算命先生的皮囊,突然開口說話甚至還有些恍惚。
明鏡一到山腳下就昏迷了過去,就這麼好巧不巧,被行樂給撿着了。
“您……您……”明鏡狼狽地後撤幾步,“咚”的一下撞上了石頭,“多謝……多謝……我是要登山的,我要去先知廟。”
“你去先知廟做什麼?”
“找到它,證明它是存在的。”
“先知廟,它是存在的。”行樂背靠火堆,那火光就搖曳着打在他身上,讓他的話語聽起來格外有說服裡。“我在這裡等你很久了,先知廟需要一個人來替它完成使命。”
“廟……需要一個……人?”
“有人在先知廟上危言聳聽散布謠言,就有人在先知廟裡給予希望播撒光明,此舉乃是救人性命,救人一命,勝造……”
“先知廟真的是在等我?”
“三天後,血月會出現在先知廟的上空,也正是這個時刻,你才會受到先知廟的感召來到這裡。你的出現不是偶然和巧合,是你捉摸不清的命中注定。”行樂從火堆裡撿出了斷木頭,那木頭着了火,又将紅光映襯在行樂的臉上,将他照得通紅。“那一天,你需要給出你的第一句預言,那一時刻,你将會開始履行你今生的宿命。”
“然……然後呢?”
“然後?”行樂反手又将木頭扔進了火堆,“先知廟會告訴你最想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