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遊能預測行樂的動作其實并不奇怪,因為林念在幻境中看見過,蕭遊是能聞到行樂的味道的。
這好像是獨屬于蕭遊才有的本事,即便林念的嗅覺再好,也從未在行樂身上聞見過什麼奇怪的味道,自然也無法站在蕭遊的角度來評判行樂。但他直覺蕭遊能知道行樂會從松樹裡飄出來一定就是“能夠聞到行樂身上味道”的原因,有了這點特長傍身,他才能如同預言那般給予林漢霄他們提示。
用一種百分百肯定的方式來獲取他們的信任。
林念看向林漢霄,大概隻有他知道,現在的林漢霄或許也并非是全然交予了信任。
那他是為了什麼?為了配合目前的現狀嗎?
“我要殺了你!都是因為你,我弟弟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蕭遊咬緊牙關,如同搭上性命也要同行樂決一死戰,他的眼神和動作都是述說着自己的決心,仿佛和行樂有着世仇的人就是自己。
行樂手中無劍,見蕭遊攻擊過來便隻能以閃避來免除受到傷害。他同那個林念在環境中看到的行樂明顯有些不太一樣了,曾經的他面對刀光劍影便會手足無措,聽見刀劍鋒利的摩擦碰撞聲還會驚恐着捂住自己的耳朵……現在的行樂居然已經敢大膽直視着利刃,他的每一個眼神都沒有錯過蕭遊的動作,當蕭遊持劍劈下時,他似乎像是早已預料般提前規避了動作。
蕭遊幾劍都砍了個空,這讓他先前喊出的口号淪落為了“白忙活”,行樂眼皮一擡便知是好時機,急忙拉開距離評價道:“你這心思可沒有放在練武上啊,看你動作可是比前幾年生疏了不少。”
蕭遊急忙駁斥道:“什麼好幾年前?”
行樂看他笑了笑,又轉頭從腰間一抽,竟是憑空抽出了一把劍。
這劍從劍柄到劍尖都有些似曾相識,再一下那尾端挂着的吊墜……好嘛,行樂變出的劍竟是和蕭遊手上這一把一模一樣着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蕭遊開始着急起來。
行樂不答,伸手朝着蕭遊招了招又開始挑釁對方道:“過來,打過來啊。”
蕭遊是個耐不住性子的,兩下一挑又決定和眼前之人死鬥到底。可誰料變出了劍的行樂和先前有着萬般的不同,他不在退讓閃躲,反而開始和蕭遊一樣不斷進攻,蕭遊出劍往左,行樂便向右阻擋,兩人的動作十分同步,就連舉劍的高度幾乎也一模一樣——當事的二位或許沒有意料到,但旁觀的衆人卻是看得清清楚楚,這行樂分明就是在模仿着蕭遊的姿勢,他的每一下進攻都能被行樂相同的姿勢全數擋下,行樂将手中的劍變成了一堵密不透風的牆,似乎隻要蕭遊不斷地進攻,就永遠都無法真正地傷害到行樂。
蕭遊氣急了,再遲緩也能從中看出問題。他唾罵行樂沒有自己的招式,隻會模仿還将自己裝得有多麼清高,行樂淡然接下他的話,而這看似委屈承受的表現無疑又在蕭遊的自尊上插上了一劍。
“你這小人!”蕭遊怒罵一聲,使出全力就要給予行樂緻命一擊!
那一劍若是命中了便會插在行樂的心上,而蕭遊早在之前的招式中便有所鋪墊,行樂學着他的動作來還依舊是打開雙手的姿勢,姿勢的回位正是蕭遊給自己争取的時間。
可他沒想到,進攻姿勢還稍顯笨拙的行樂居然能同他一樣,在極短的時間内做出防守。在這大約是“最後一擊”的條件下,行樂破天荒地破除了他給自己定下的模仿規則,他橫劍于胸前,側過來劍身就恰好将刺來的劍尖抵住。蕭遊的力氣極大,那劍也在千鈞一發之際直被頂得彎曲了劍身,整把劍在空中彎成了拱橋的弧度,随之隻聽“嚓”的一聲,整把劍就從那彎折之處一分為二了。
“我的劍!”
蕭遊大聲叫道,斷裂成兩半的碎片被彈飛出去,唯獨隻剩下殘缺的另一半仍被他顫抖着握在手中。
“破劍!爛劍!”蕭遊氣急敗壞地臭罵道,“倘若我也有一把好劍,早已大仇得報了!”
“掉到瀑布裡頭去了呢。”相較于急躁的蕭遊,行樂倒是顯得平淡許多,“你知道為什麼你的劍會斷,我的劍卻沒斷嗎?”
“你承認自己耍了花頭了?”
“沒有吧,你看看周圍,熟悉持劍的大家都懂,并非是你的劍術不好才弄折了劍的,關鍵是你,劍的主人不行。”
蕭遊看着行樂直喘氣,倒也沒有按他的意思那樣去接觸其他人的視線。
“劍斷了,就說明你的心不在劍上。習武之人不關心自己的武器,也難怪朝夕相處的武器也會背叛你了。”行樂繼續說道,“你得扪心自問一下,你的心思到底放在了哪裡?”
行樂說到後半句時已經像方才一樣舉起了劍,站在他對面的蕭遊一愣,似乎沒能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麼。可緊接着他就明白過來了——行樂還沒有終結自己的模仿之術,他是想要殺死自己!
而霎時間行樂已經朝他襲來,蕭遊微閉眼睛往後一退,就聽自己面前又響起了“擦”的一聲。
是自己的弟弟手持着紅塵劍同行樂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