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唇已經失去了血色，臉色一片蒼白。

她把掉出來的髒器塞了回去，滿手都是腔體中有些凝固而泛黑的血液，要不是非凡者的體質超凡，普通人早就失血過多死亡了。

她平靜地說：“是我輸了。”

但事實，她根本不平靜，即将死亡的恐懼感籠罩着她，雙腿止不住地打顫。

從脖子上扯下一枚項鍊，有幾片金色的四葉草，她手指捏緊銀制鍊條，卻因鮮血往喉嚨上湧，手沒抓穩，落在了地上。

“叮。”非常非常細微的聲音，卻仿佛重錘了她的心靈。

眼角很快濕潤，滴落一滴淚水，她剛才再疼也沒哭，現在倒是……沒忍住。

“幫我……個忙。”趙榮哭中帶笑，努力把視線從地上挪到鐘照君臉上，斷斷續續道，“我死後，幫我……給103發一條消息，讓她……别等了。”

103？她？感覺又是一段悲劇故事呀……鐘照君應下了此事，不過在對方徹底死之前，她不會靠近，她怕有詐。

她繞了一圈，重新撿起匕首，有武器在手比較有安全感。

死前，很多人會夢到生前的記憶片段，而趙榮，腦海中被那個嫩綠色衣裙的女孩占據滿……她說出了這些年從未對外人說起過的心事：“103……是我進入‘影子’真正的引路人，她……咳……”

一陣猛烈咳嗽，要把心肺都咳出來，緩了一會，她繼續陳述：“年少者總是先心動，可我确定自己喜歡男人，除她之外我不會喜歡女人。”

“諷刺的是，她也喜歡我。”

“這不是好事嗎？”鐘照君疑惑，也算搭了下話。

“不。”趙榮脖子上仰，眼神清澈，與剛才的媚态完全不同，“我無法給她未來，既然沒有結果，那為何要開始？”

“我們之間的感情經不起任何現實的考驗。”

“當然，主要是我的問題。”

“呵，不說其他，被恩師知道了，我就會被逐出‘影子’，然後被他榨幹最後的價值，嫁給某個老男人。”

“我需要體……咳……面。”

“不想我和她之間變得支離破碎，被人世間的污穢侵入。”

“一道平行線如果要相交，那之後必然越來越遠，不如不邁出那一步……”

那年春天盛開的風信子，真的很美，還有你……祝你安好，順遂一生……趙榮遵守生死決鬥的規則，右手提起匕首，刺進自己的心髒。

“哎……”鐘照君穿越後見多了死亡，這一刻卻不忍再看，扭頭避開，歎息了一聲。

周圍屏蔽的隔膜消失，她的諸多非凡能力又回來了。

陽光從窗邊穿了進來，驅散了屋内的陰霾。

這是鐘照君唯一一次沒對生死之戰的敵人補刀，靠近趙榮，用五指合上了她的眼睛。

然後拾起那條銀項鍊，放在了她的手心，幫她合攏五指。

鐘照君感歎道：“你是一位令人尊重的對手。”

其實，如果趙榮利用非凡者的能力刺殺鐘照君，她必死無疑，除非……

除非和上一世一樣，暮晞韻以身擋刀。

當然，她也有猜測，教會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趙榮有這個想法，會被直接抹殺。

屋内一片狼藉，鐘照君這才看到進門的位置挂着一袋文件。

她過去，撕開了封條，拿出來幾張紙質文件。

最上面，有一個小便貼，字迹娟秀，寫着：“當你看到這個，說明我已經死了。恭喜你成為‘001’。你可能會好奇，為什麼我要和你決一死戰，主要原因是我不動手也是死，我知道的東西太多了。而‘0級人員’隻能有三個，所以你我之間，必死一個。”

“根本不是因為恩師。”

“紙封裡是‘001’下面幾個負責人的信息，平常你要做的事情不多，當有什麼命令需要下達的時候，通過特定的頻率聯系103、105、1011和1012即可。”

“當然，也有一些簡單的情報讓你做出決定，負責人提交的信息你可以判斷下是否上交給首領，或者是自行解決。”

“注意，有幾個關鍵點，一定要牢記。”

“一是幾位負責人的頻率一定要記住，這是聯系的唯一方式，文件看過之後請勿保存，不能留下文字方面的存檔。”

“二是負責人搭建的信息網不要去深入，你隻處理負責人上報的内容。”

“三是千萬别讓外人知道你的代碼和身份，‘影子’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你身份洩露會導緻無妄之災。”

細緻地看完所有内容，牢記于心後，鐘照君對桌邊的屍體完整地鞠了個躬。

很難想象，趙蓉在書寫這些内容時候的心情如何，如果是鐘照君，她肯定不會這麼大度，給仇人指點後路。

雖然，趙蓉真正的仇人是教會。

鐘照君也對教會的目的性有了清楚的判斷，趙蓉是吉恩·帕裡斯留在“影子”的一枚釘子，一朝皇帝一朝臣，徐武需要拔除。

但教會又需要考驗我，所以才派了趙蓉來诩洛城。

這是一舉多得的計謀，如果“霜之哀傷”沒放别處，攜帶的秘密在剛才估計被自由女神看得一清二楚。

人家厄爾多安都有洞察的能力，女神作為本途徑的神靈，隻會更強，我不能賭，賭不起。

後續隻要不是女神親自關注，“霜之哀傷”的秘密應該不會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