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輛黑色轎車,管家上前将車門打開,陳醫生便出現在了視線之内。
江晗眉頭皺了皺,不自覺攢了攢手指。
她不喜歡醫生,更不喜歡醫生圍着她打轉問東問西,這會讓她想起不愉快的事。
“江小姐。”那人還是拿着公文包西裝革履的出現在她面前,跟她打招呼,“我們又見面了。”
江晗有些緊張,心裡害怕。
管家站在她身側,一時安靜,那位醫生卻沒急着開口,而是從包裡先拿出了一本書翻看起來。
《月亮與六便士》
很奇怪,為什麼是這本書?
她不太明白。
靜了一會,見對方沒有開口的意思江晗先提出了疑問:“不開始麼?”
那位醫生坐在她的對面沙發上,身邊的傭人都已經提前撤走,整個大廳隻剩下她和醫生以及守在旁邊的管家。
聽見聲音,對方才夾着書頁應答:“如您所見,江小姐,我們已經開始了。”
“但正式開始之前,我們還需要等一個人。”
他沒說是誰,江晗也沒有問,因為外面的院子裡已經駛進了另一輛車。
引擎聲消失,出現在門口的卻是廖月。
江晗猛然發怔。
目光跟着那個人移到身旁的沙發上,看着廖月坐在了她的旁邊。
沒有挨得很近,中間起碼隔了有兩個人的距離,但在江晗看來已經很近了,近到這麼多天以來那張臉的輪廓頭一次這麼清晰。
可她的臉上實在看不出高興。
“我來了,開始吧。”廖月催促。
對面的陳醫生颔了颔首,像是示意般合上了手上的書,管家也适時離場,關上了門。
一人的忽然轉換,江晗有些無措,不适應。
“江小姐别緊張。”陳醫生出口安撫,盡管年輕面容卻很和善,有股老沉的味道。
“今天我們不說别的,就是簡單的聊聊天。”
經過上次一事,從前的應對辦法已經不适用于江晗目前的狀況,所以他的應對工作也做了些許相應的調整。
“江小姐平常有比較喜歡看的書麼?”他問。
“或者某一類作品也可以。”
江晗看了眼廖月,收回目光想了想:“很久以前喜歡收藏畫算麼?”
“當然。”對方毫不掩飾的肯定,“江小姐喜歡的畫都是什麼風格?或許我們還能有一場愉快的探讨。”
兩句話下來,江晗已經沒有之前那麼緊張,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之前醫生放在桌面的那本書上。
有些猶豫:“陳醫生想象過斯特裡克蘭德先生的畫會是什麼樣的麼?”
陳醫生笑了笑,答:“客觀來說,後印象派的畫作通常與肉眼所見的表達是有所不同的。”
“一旦不再執着于追求特定的光影瞬間與色彩,創作的過程就是另一個賦予生命的過程。”
“當然,這一切都是基于我對這本書背景的淺拙了解,至于主人公斯特裡克蘭德,或許江小姐會有不一樣的看法。”
“這就像如何舍取與解讀《星月夜》和《撐陽傘的女人》一樣。”
“江小姐,您又如何理解看待‘月亮’與‘六便士’呢?”
如果換做以前,江晗很容易區分,一個是後印象派的代表之一,一個是印象派的代表之一,但如果将這個問題延伸一些,卻似乎并不好解讀。
她沉着眸子,始終專注地思考着那個問題。
廖月百無聊賴的陪着,聽着他們之間寥寥幾句的對話似乎也感覺到了一點與往常不同。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陳醫生最後還是留了那個問題給江晗,因為作為一個心理醫生他所要做的第一步已經做到了,剩下的不能操之過急。
與患者之間建立一個良好的氛圍是極為重要的。
臨走之前,陳醫生面色輕松了些,還是回過頭看了眼站在台階上的廖月。
“廖總,今天的情況反饋過幾天會傳一份報告給您,到時候還是電話聯系。”
“在此期間多關注病人情緒,讓她保持愉快比吃多少藥都管用。”
廖月臉上并無多大表情,說不上笑容,更談不上波動。
……
後來的一連幾天,江晗的生活再次回歸尋常,廖月并不關注她,她也還是會常常坐在院子裡想起江福福,心情時而低沉,并不穩定。
期間,對面那位鄰居的傭人來過幾次,都是管家接待的,江晗大多數時候待在房間裡,在調節好自己之前她暫時都不會去見康達維斯小姐。
以及,她已經越來越頻繁的能在廖月身上聞到那陣玫瑰香氣了。
廖月現在甚至不會再避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