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觀坐回他的位置,旁邊的顧連雲不知從外面憋得什麼氣,外套扔到桌上後直接一趴,整個人散發着離我遠點的危險訊息。
不過程觀也确實懶得理他。
他從桌上翻出自己的卷子交給課代表,課代表收過,卻掃了眼裡面的人,對着程觀猶豫開口:“那個……可以讓他交下作業嗎,就差顧同學一個人的了。”
“嗯。”
程觀倒沒覺得有什麼,側身直接動尊手拍了下低氣壓的人:“顧連雲,交作業。”
那人黑着臉擡頭:“别動我。”
“哦,”程觀重複了一遍訴求,“交作業,快點。”
顧連雲啧了聲,皺眉在混亂的桌鬥扒拉一通,抽出一張空白卷子遞到課代表手中。
“啊,這……”課代表欲言又止。
程觀淡淡提醒:“名字。”
“……”
顧連雲臉又黑一個度,目光掃過隻有一件外套的桌面,直接從程觀筆筒中抽出一根筆,龍飛鳳舞地寫上名字,筆尖勢頭都要劃破卷子,不耐煩地說着:
“你怎麼這麼麻煩。”
程觀擺正桌上的筆筒:“我覺得還是不交作業的刺頭更麻煩些。”
“……”
課代表收到一張被當作簽名紙的卷子,對程觀小聲說了句謝謝,臉頰暈紅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顧連雲轉頭筆也不還地趴下,這次補充了句:“安靜。”
程觀沒理他。
短暫的課間結束,數學老師一身休閑短袖短褲,套灰色長襪穿涼鞋的腳踩着上課鈴進來,咚地将茶缸往講台一放,清清嗓,别上麥克風試音,開始上課:
“來,今天接着講那個數列部分,誰回答我下,上次課講到哪了……”
嗡嗡的電扇聲加上數學老師帶着電流的聲音,堪稱最佳催眠劑,不久,教室就已陣亡大半,于入睡邊緣反複掙紮。
難得無聊長草的程觀盯着窗外遠處的鐵藝栅欄,思考過下午翻牆翹課的可行性後,旁邊的人忽然動了動,桌上推來一張又被當作紙條的卷子碎片,字迹淩亂:
你能别盯着我看了嗎
程觀:……
神經。
自戀是病。
對此,程觀抽筆回他四個簡潔大字:有病去治。
顧連雲臉色果不其然地臭下去,冷冷瞥他一眼後,把到嘴的午飯邀請咽了下去,心想就應該讓一直三令五申要求他和程觀吃飯的顧母來看看這個人的爛脾氣。
空有張好臉和成績而已。真不知道那些長輩怎麼想的。
上午的課很快結束,午休時間,隔壁班的人來邀請程觀去吃飯,丁雨桐拉着蘇涼到程觀面前:
“去不去吃新開的那家面館?”
丁雨桐是原主名義上的鄰家姐姐,兩人關系還算不錯。
程觀無所謂地點點頭:“走。”
走廊上的人來來往往,丁雨桐扯着兩個弟弟,看向程觀平靜的臉,好奇問道:
“觀,你不會一上午沒看你們班群吧?”
“什麼?”
“好你果然沒看,”丁雨桐笑起來,調侃地拍了下程觀的肩,“那勁爆内容都傳到年級群啦。”
蘇涼見程觀一臉問号地掏出手機,善意解釋道:“是關于你和呃,那個姓顧的,一篇文章,寫得還挺不錯,現在水群的都有幾百條了。”
“……”
程觀點進群聊就看到成排的感歎号和問号,翻了又翻才找到源頭,一個名叫古城CP的文檔。
看見那名字的瞬間,程觀一陣惡寒湧上心頭。
“我說你怎麼跟個正常人似的,原來是沒看見,”丁雨桐看着程觀驟然冷下來的臉,“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不得晦氣死……”
她收回攬他肩的手,笑得不行:“不行,我現在不能碰你了,我可不能成為這文檔裡的可恨第三者,畢竟你現在是堂堂顧少心尖寵,未來的訂婚對象,我這樣要被狠狠吃醋然後踢出學校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無聊。”
程觀幹脆關了手機,眼不見心不煩。
蘇涼拉着丁雨桐:“姐你收着點,别太猖狂了。”
“不過你倆如果都把嘴粘上不說話,”丁雨桐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淚,“站在一起,别說,這兩張帥臉可能還真有那麼一點配。”
程觀正想問要不要幫丁雨桐挂個眼科,前面有人拿球拍打鬧沖了過來,他下意識往旁邊一躲,卻不料撞入一人懷裡。
清新幹燥的洗滌劑味道頃刻湧入鼻尖,程觀連忙站住,向後仰去要閃開:
“不好意思——”
話音未落,他的腦袋被一隻手輕輕托過,躲過了揮動的球拍。
程觀目光無意向上,看清那人後微微一愣。
那人校服穿得整齊,領口處洗得微微發白,那雙狹長鳳眼被稍長的額發遮住大半,在觸及到程觀視線後立刻移開,黑深眸光微閃,低低答了句,生怕人聽清似的:
“沒事。”
說罷,他迅速放下手,袖口滑下擋住泛紅的手背,修長手指輕撚,那淺淡的唇輕抿了下,緊接着,看也不看程觀地繼續向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