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知道一些塔尖内情的蒙維沒眼看。
這兩個塔底的小地頭蛇竟然在最高監察官面前叭叭自己有後台,畫面太過清奇。
程觀挑眉:“那你們說說後面的人是誰,我聽聽瞧。”
一人看程觀無懼的神色,心底警鈴大作,拽了拽旁邊人的衣袖,卻不料他直接喊出:“我們後面的人,可是這片塔底的頭兒,監察司分部的部長!”
“今天你壞了規矩,可等着進牢子吧!”
“……”完了。
“這樣。”程觀點下頭,把手上的鐵棍扔給沐鐘子,“接着。”
沐鐘子慌忙伸手,雙手捧住鐵棍,仰頭看向他。
“剛剛他們怎麼打得你們……現在,打回去。”
沐鐘子慢半拍地反應過程觀的話,他抿唇,似乎有些怯懦,但眼睛閃了閃。
程觀輕輕拍了拍沐鐘子身上的土:“去吧。”
細瘦伶仃的手指握緊鐵棍,原本畏縮的脊背繃直,他牽起一個笑:“……好。”
暗中的精神力細絲縛住了那兩個混混的手腳,兩人坐在地上,原先面對弱者的無賴氣勢早已散了個幹淨,驚懼不已,隻能眼睜睜看着鐵棍迎面襲來!
砰、砰、砰!
鐵棍堅實地打在皮肉上,發出陣陣悶響,地下拳場擂台上骨瘦如柴的少年被逼到角落,面目青紫,吐了一口又一口的血,他狼狽不已,垂着頭,挂着鮮血的嘴角揚了下,忽然掄起手臂,劃過一條堅韌弧度,砰地砸在了面前男人橫肉的臉上。
這是他的第一次反擊。
觀衆席上一陣驚呼,臉上泛起興奮紅暈。
徒有一把骨頭的少年硬得要命,像是一頭被逼進絕境的幼獸,憑借一口不算銳利的尖牙,暴露出脆弱的喉管的同時,死死咬住了襲來的拳頭。
哪怕死,他也要咬下一塊肉。
他要還回去。
少年蠻力青澀的還擊,自底層黑暗長起,弱小莽撞,一頭撞上現實的暴雨,逆向生長,根系深入骨髓。
他會為天地人情妥協,但有仇必報。
咚!
沐鐘子身闆瘦弱,起初幾棍還算輕,他看着棍子下哀嚎的人,眼睛奇異亮起,鐵棍獵獵生風。
到了最後,他掐好數量停手,雙手都在脫力顫抖着,但還是堅持擡臂,揮手。
啪。
一巴掌清脆地打在了其中一人的臉上。
沐鐘子喘息着,收回通紅的手,耳朵因炸起的神經嗡鳴刹那。
妞妞興奮地湊過來,捏住玩偶,玩偶叫起來:“真棒!真棒!”
沐鐘子笑了下,手抖着,擦了擦她臉蛋上的灰,随後回頭,視線卻落了空。
他呼吸一停,目光立刻亂瞟,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到巷口的程觀後才松了口氣。
還好,沒走。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就見三四個警員過來,為首的是一個飒氣的短發女人。
“監察官。”季雪莉語氣飛揚。
“嗯,人在裡面,”程觀點頭,“帶回去扔到那位部長面前,讓他向我郵箱遞交一份萬字彙報,和我陳述一下我進大牢的章程。”
季雪莉了然,目含笑意記下:“收到。”
“還有,半小時後……”
沐鐘子看着巷口對話的兩人,方才澎湃的神經慢慢平靜下來,莫名覺得空落落的。
瘦弱嶙峋的貧民窟少年站在陰濕的巷裡,面對巷口傾斜過來的光線,摸了下自己腫起的半邊臉,看到指甲縫的泥,默默開始整理自己和妞妞的衣服。
但他的脊背沒有再彎曲下去,而是站得直直的,像是一顆小樹,發顫的手還緊緊握着打得發彎的鐵棍。
蒙維體驗了一把仗勢欺人,神清氣爽,但也不敢真貼上這位監察官,站在一旁當透明人,抓住機會悄悄踢了地上的人兩腳,美滋滋地念:
“哎呀,果然傳聞不可信,監察官是真真的大好人……”
這樣算,如此可望不可即的大監察官,已經救過他們兩次了。
沐鐘子胸膛震動,他眼睫顫了顫,忍不住想要再看一眼,面前卻忽然投下一片陰影。
方才那個短發女人站到了他面前,她不笑時眉目有些冷冽刺人,聲音公事公辦:
“沐鐘子……是吧?”
沐鐘子嗯了聲,瞥到空空的巷口,神色難掩失落。
卻不料,女人的下一句話卻兀然将他心緒急轉:
“這是監察官給您私人聯絡号,請你收好。”
聞言,沐鐘子驟然擡頭,嘴微微張大,難以置信:
“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