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程觀手下操縱着機甲,腦中始終思考着未解疑團。
如果斯明特和姬恒都是被污海所影響的異化,他們的表現卻異端的特征全然不同。
異端,精神力等級會突變,神教理念深重,往往異化當天便會忍不住作案,變得嗜殺暴力。
或許現在還可以再加上一點,尋找内網高級密鑰。
而且最重要的是,成為異端後,他們耗盡精神力的二十四小時内便會死亡。
但斯明特和姬恒除了行為有異,和正常人沒有兩樣。斯明特自七年前便開始變化,無論是強撐在異化過程或是成為異端,都不可能支撐這麼久。
不對。
程觀眼皮一跳。
也許他們一開始就判斷錯了。
斯明特和姬恒不是污海所影響的異端。他們隻是……受控制了而已。
既然有能力無聲無息地控制帝國上将和王,它們又何必大費周章地利用污海來異化其他人來尋找讓它們受限的密鑰?
除非,它們本就不是一派。
這樣一切都圓上了,控制斯明特和姬恒的它們并不想找什麼智能密鑰,也不灌輸神教,審判人類。
它們另有圖謀。
“般珞珈。”程觀到雙星撲了個空,在機房就地槍決了兩個異端,連續轟炸下終于撥通了某人的通訊,磨牙道,“你在哪?”
那頭歎息一聲,聲音很輕:“……寶貝。”
“你不說,信不信我現在出去喊高級密鑰在我手上?”
“……”那頭頓了頓,妥協,“好吧。”
“你為什麼把我的大衣給了這個姓沐的?”
般珞珈就在諾亞中央學院。
程觀折回去,一路來到封閉的作戰室看到血淋淋的人時,神色空茫一瞬:
“你……”
般珞珈手臂上幾乎全是刀痕針孔,混亂狂躁的精神力使整個室内如同狂風刮過,然而人卻隻是略顯疲憊地靠坐牆邊,見他來,還勾了下唇角:“吓到了?”
程觀走近,蹲下查看他的傷勢,聲音緊繃:“怎麼會這樣?”
說着,他立刻去探眼前人的精神海,心沉了下去。
又多了一條裂痕。
般珞珈擡手去攬他,随着動作滾落下來一個用空的針管。
程觀順勢被拉近,聞聲去看那針管。他一眼便認了出來,眸色暗了暗。
是淨化劑。
他心底猛地湧出一陣不詳,扭頭,盯着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把戒指給我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今天的情況?”
“料到了一半吧,”般珞珈沉吟,“倒是沒想到會崩得這麼徹底。”
般珞珈摸了下他的眼角,溫聲:“别這樣看着我,寶貝……你應該已經發現斯明特和姬恒的不同了,對麼。”
“是啊,你最了解我了,”程觀慢慢梳理眼前人紊亂的精神海,語氣微嘲,“我能想到什麼,會做什麼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蒙着我。”
說罷,他不輕不重地拍了下這人手背:“都是血,别碰我。”
般珞珈失笑,他收回手,撚了撚指腹,坦誠道:“好吧,我确實有些自大了,這次試探損失過大。”
“其實我和他們一樣,我也受過那東西的影響,你不是問過我精神海這些裂痕損傷是怎麼來的嗎,除了第一條,剩下的都是對抗它留下的。”
第一條,是三年前般珞珈強行壓制程觀精神力波動留下的。
随後,和程觀隔離後三年内,般珞珈聽到了來自腦内的聲音。
作為知道污海秘密的他,第一次聽到便知道這不是污海的異化。
威脅,規訓,這道聲音無時無刻想逼迫他走上一條既定的道路。
“它要我拖延淨化劑研發進程,提高價格,參與議會政策更改,激化底部矛盾,挑起舊貴新貴皇室之間的不和……”
般珞珈怎麼可能聽訓。
每一次它嘗試控制,般珞珈甯可禁閉自我,紮幾十針淨化劑,冒着自爆的死亡風險,在岌岌可危的精神海再劃上一道裂痕。
“它的要求很矛盾,有時嚴重,有時卻是很小一件事,像是養一株木花,以至于在剛開始,我摸不清它的目的。”
甚至一直在試圖更改他認知,詭辯他會有一個很好的未來。
可笑。
上一個試圖馴服他作傀儡的人,已經死在了他十五歲的那個雨天。
般珞珈靠牆,眉眼舒展,鳳眸休憩似的半斂着,看着為他梳理精神海的人:“不過後來我發現了,一個比污海異端更……不可思議的秘密。”
“這些東西不是想傾覆帝國,滅絕文明……它們比污海代表的文明更貪得無厭。”
“它們要讓這個世界按照書寫好的軌迹前進,像是古書中的養蠱,培養出最肥的一隻,然後,收割能量。”
程觀聽到這,梳理精神海的手指忽地一顫,捏住了般珞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