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踢,我的腿,我的腿。”
等錢韶光推門進來,雪芽在屏風前站着,燭光搖曳,他張口感歎了句,“神醫真是宛若仙子。”
雪芽就當沒聽見他這話,下了四五台階走到長桌前,兩人一桌之隔,她面無表情行拱手一禮。
錢韶光急忙擡手招呼,“坐,雪芽姑娘坐下說。”
雪芽點了下頭,與他對坐着,錢韶光笑眯眯瞅着她,“雪芽姑娘這幾日住的可還習慣。”
“還行。”雪芽捏着手裡的酒杯搖晃,也沒給什麼好臉色。
錢韶光笑呵呵道:“我一見雪芽姑娘,心髒就跳的難受,像是見到了故人呐。”
雪芽嗤笑一聲,“不如我給錢老爺把把脈,看一下是不是結代脈?”
燕辭歸躲在床底隐約能聽見兩人交談,抿嘴憋着笑,結代脈是指心跳不齊、髒氣虛衰,符合這錢老爺所說之症。
錢韶光跟着笑了兩下,“不用這麼麻煩,都是見雪芽姑娘開心的。”
雪芽抿了口茶,淡淡道:“要是這麼說,我真該退下了,可别将錢老爺克死。”
錢韶光嗆的幹咳兩聲,“這話嚴重了,嚴重了。”
雪芽掃了他一眼,“錢老爺把我們招進來,也不着急治頭疾,每日等的無聊,我這火氣都漸漸大了。雖說你不差錢,但是我們還想着出去行俠世間呢,錢老爺還是快找個日子,同我們仔細說說你的事。”
“好,一定盡快。”錢韶光無心應和道。
“不是說設有晚宴?我這等的都餓了。”
錢韶光朝門外喚了一聲,不一會兒大門被推開,一批又一批侍女輪番上菜。見最後兩個侍女退出去,錢韶光示意雪芽動筷,“這都是當地有名的菜品,你先嘗嘗這個,這外面挂了層糖,外酥裡……”
“錢老爺,食不言,寝不語。”雪芽瞧了他一眼,慢慢道:“我們修行之人都這樣,能長壽。”
“好,長壽好,食不言寝不語。”
錢韶光嘴上雖這樣說,眼睛提溜了一圈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半晌,他拎着酒壺轉了過來,雪芽瞟了他一眼并無動作。
“嘗嘗這葡萄酒,别有一番風味。”錢韶光打着倒酒的幌子,手卻不老實,漸漸撫到她的手上。
雪芽手腕一轉,倏地拔出腰間爪刀抵在他的側頸,輕聲道:“錢老爺,你貌似很喜歡做些别人不喜歡的事。”
錢韶光低眸掃了眼頸側的銀刀,笑了下,“雪芽不隻是長在我心坎上了,這脾氣也對我胃口。”他側頸一轉便從刀下逃脫,反手抓住了雪芽握刀的手腕。
沒想到他會武功,雪芽愣了下,迅速側身而起橫踢他側腰,才落一腳便被他一把攔住腰。錢韶光盯着她的側臉,深深嗅了一口,“真香。”
燕辭歸意識到情況不對,急忙從床下往外鑽,一着急,腦袋磕到了床底,懵了半天。
在後窗聽到裡面的動靜,同其塵道:“出手?”
任卷舒将他攔下,搖了搖頭,“再等等。”
見她不慌,同其塵也耐心等着,再聽見動靜便是錢韶光的一聲慘叫。
侍從聞聲趕來敲了敲門,“老爺,怎麼了?”
“沒事。”雪芽道,“我跟錢老爺玩遊戲呢。”
随後聽錢老爺應了聲“沒事”,幾人才散開。
雪芽看着他,指甲鋒利已經嵌進他脖頸處的皮肉。
錢韶光餘光飄着身後的人黑衣人,剛才隻見一股黑煙,怎麼冒出來這麼個東西,“他,他是個什麼東西。”
“嗯?”雪芽知道他問的是無應,故意拖着不答,要不是無應突然襲擊,恐怕難以将他拿下。見錢韶光越來越慌,雪芽笑道:“你說無應啊,他是我養得鬼。”
錢韶光臉都吓白了,嘴皮子也不利索,“他、他是鬼,鬼?”
雪芽點頭,又道:“做我們這一行的,都這樣,沒辦法。不是不願與錢老爺親近,主要是怕他吸你陽氣,隻要幾秒就能讓人油盡燈枯。”
“剛才多有冒犯了,雪芽姑娘你快快叫他放開吧。”
雪芽道:“無應,松開吧。”
無應走到雪芽身後站着,錢韶光的脖頸處掐出幾條血印,擡頭瞧了無應一眼,陰森森的,帶着銀色面具隻能看到上半張臉,讓人頭皮發毛。
“錢老爺,你不用害怕,他一般不傷人。”桌上已經是一片狼藉,雪芽道,“這飯就吃到這吧,錢老爺還要盡快讓我們治頭疾才好,我家這小鬼也想出去玩了。”
錢韶光點了點頭,掃了眼兩人,笑道:“姑娘果然來曆不凡,這次沒有找錯人。”
“那我們先不打擾錢老爺休息了。”雪芽道:“無應,走吧。”
燕辭歸躲在床下出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心想你們都走了,我這可咋整啊。
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燕辭歸心裡罵罵咧咧的滾進床底,偷偷往外瞧。隻見錢韶光走進浴池,洗了洗脖頸上的血迹,靠在池邊閉目,不停轉着左手上的金镯子,像是在緩解驚吓。
無應跟在雪芽身後,見她停下,他擡起的一步又退了回去。
雪芽轉過身起瞧了他一眼,無應低下頭,剛才情況太緊急感受到她有危險便自己竄了出來,并沒聽見笛聲召喚。
她說過的‘不可随意出來’ 。
“手,遞過來。”
無應沒擡頭,讪讪将手遞了出去,在雪芽捏住他手掌時又往後縮了下,他的手并不好看,指甲又黑又尖,不小心就會傷到她。
雪芽沒松手,從腰間抽出手帕給他擦了擦了指尖的血迹,“好了,這下幹淨了。”
無應聽她聲音輕快,擡頭看了她一眼,手指輕輕在她掌心蹭了蹭。
雪芽轉到他身邊,“走吧,今晚陪我逛逛。”
無應點了點頭,眼底染了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