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裡面傳來崔瑄叫人進去的聲音。

被點到的邱書吏忙将昨晚熬夜整理出來的案卷收拾齊整，斂襟肅容，快步走了進去。

——

近日京中發生一起命案，就在敦義坊中，屍體過了三日才被人發現，秋老虎尚未褪去，也導緻了屍體損壞速度極快，大大增加了仵作檢驗難度。

不過姚仵作經驗豐富，還是推斷出來此女的死亡時間、地點及方式。

奇怪的是，這陶七娘死于家中，财物卻一件也沒丢，身上傷處更是達十七處，又刀刀不緻命，是血流幹而死。

這般殘忍手段，崔瑄起初以為是仇殺，問過周圍鄰居，卻都說陶七娘性子和順，從不與人結仇，奇也怪也。

那兇手夜半作案，神出鬼沒，竟無一人察覺。

女屍也沒有遭受過侵犯。

縣衙諸人抓破腦袋之時，崔瑄卻想起三月前萬年縣的一樁懸案來，也是命案，死者同樣都是年輕女郎，放血而死，這案子至今未破。

崔瑄當即去了一趟郭縣令那兒，借來了這樁案子的卷宗，交由邱書吏與陶七娘的一并整理出相同處、不同處出來。

被沈朝盈調侃的邱書吏便是為了這事熬的夜。

崔瑄曲起手指，點在案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叩着，仔細查閱案卷。

孟大娘，萬年縣升平坊人，年十六，未婚，家中僅一祖母相依為命，老實敦厚，以賣蒸餅為生；

陶七娘，長安縣敦義坊人，年十五，家中無子，幼女，姊姊皆已出嫁，與父母同住，性子和順，平日幫父母經營豆腐坊。

死亡方式都是失血而死，死亡時間都是後半夜，地點都在自己閨房，除此之外，

室内沒有掙紮痕迹，又是躲過坊丁夜半作案，要麼是熟人，出其不意；要麼提前潛伏在陶七娘家中，趁其不備。

兇手身上帶血的衣物，又去了哪裡？是趁夜離開，還是換下了衣物，天光大亮時大搖大擺出城？

對于兇手功夫極好，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這種猜測，崔瑄第一個排除了。

崔瑄筆墨圈出女子、未婚等字眼，雖不知是否關鍵信息……他思索着兩樁命案出自同一兇手的可能性。

......

朝食的點兒過了，沈朝盈刮幹淨桶底最後一點兒杏仁露，分給糖餅攤的杜九娘，感謝她今日幫自己照看了會攤子。

“杜娘子也歇會吧。”

杜九娘不善口舌，讷讷接過。

沈朝盈好奇看向她的攤子：“這糖餅是什麼味的，甜的麼？我能不能買一個？”

她一連串的問題，杜九娘卻沒回答她，隻伸手遞給她一張餅。

沈朝盈也不生氣，和善一笑，接過那餅，掏錢給她：“五文對吧？”

杜九娘卻不收錢，擺了擺手，沉默地走開了。

沈朝盈有些懵。

也是賣糖油餅的花五娘走過來，笑道：“阿沈這樣玲珑心，也有熱臉貼冷屁股的時候。”

沈朝盈咬一口剛出鍋的糖餅，煎得兩面金黃，一口下去，裡面的糖餡幾乎立刻流了出來，夾着點芝麻，香氣四溢，層層疊疊的口感，外酥裡軟。

怪不得那麼多人買了杏仁露之後，又買糖餅，配着真挺好吃的，這都是生意經啊！

沈朝盈淡淡一笑，“那也得謝謝人家替我照顧攤子。”

花五娘沖她眨眨眼：“那下回你找我，我幫你。”

對于自個湊上來的花娘子，沈朝盈不親近也不拒絕。

等吃完糖餅，喝光最後一口杏仁露，沈朝盈推着小車，走了。

花娘子看着對方漸去背影，又收回目光，瞥了眼沉默低頭揉面的杜九娘，“嘁”了聲，扭着腰回了自己攤上。

二人都賣糖餅，本來花五娘的生意要好得多。她人長得标志，嘴又甜，對一些明顯有着醉翁之意的客人們的搭讪還會順着接話，故男人們都喜歡在她這兒買。

可自從沈朝盈來了将攤子支在杜九娘的旁邊之後，多數人跑去買了她的飲子，就順手在杜九娘那兒買糖餅，分走她不少生意。

花娘子本來是想與她搞好關系，再說說讓她在自個旁邊支攤兒的事，卻貼了個不冷不熱的屁股，好沒意思。

其實她也有些眼紅沈朝盈，沈朝盈一來，那些男人們就對她沒那麼熱絡了，隻是沈朝盈不比木讷的杜九娘，不會随她擠兌，那似笑非笑的眸子一掃，她就說不出話來了。

花五娘讪讪甩了下帕子，呵，男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