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人要講誠信,說到要做到。”
“是。”
果然,她還是會錯的,劉溪鸰十分後悔自己許諾下的豪言壯語,一百遍,現在剛到子時,照這個進度,一會雞叫她可能都沒睡。白日裡和何衍他們去了趟山上才回,這個點早已是困頓不堪,剛剛一挨打還哭了一頓,這會子整個腦子都是疼的。
但她仍然是不敢回房的,這唐大人雖還沒對自己發過火,總是和聲和氣,但府上誰都說他下起手來快準狠——剛剛她也是領教過了。她哭,她慘,有什麼用?他才不會當回事。
女孩抹了一把眼淚,倔強的坐直了身子,繼續寫。
雞叫時,她果然沒寫完。
不一會兒,卻等來了知縣大人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他換了身常服,腋下夾着本書,像是剛起身的模樣。“沒寫完吧?”
她點點頭。
“那就繼續!午時檢查。”說着去了對面的廳裡看書。
……
卯時不到,唐知縣便出發去了衙司。院子裡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幾個男孩也起來做早課了,照例是半個時辰馬步、半個時辰跳樁和一個時辰的大刀和長劍。
辰時,劉溪鸰癱在一旁的長椅上蔫了吧唧半睡半醒。
舒放在一旁拍着大腿:“唉,誰叫你說個一百遍,你說一百字不成嗎?”
“我……随口說說。”她咕隆道,翻了個身。
“這哪能随口說啊!”
她又翻回來:“那麼,有沒有可能,你家大人看我比較慘,又是客人,嗯,就……算了?”剛問完她便知道是多餘的,若是他那麼容易饒了自己,早就饒過了,還需要折騰自己一半夜?
舒放嗤笑:“反正我倆個是從來沒被饒過,你,我就不知道了。”
“大人說到做到的,這點你放心。他要當你是客人,還會允你跟我們一塊吃一塊玩?還一起去山裡?”何衍自八歲便跟了唐祁,對他的脾性那是相當了解。
“就是!早給你扔後院跟馮媽媽一塊做女紅了,還教你寫字?扔書院算咯!”舒放歎口氣,還是瞧着女孩可憐,拿起一旁的小狼毫,“要不我幫你寫幾副?快點寫完了咱們好出發啊。”
何衍連忙制止:“你瘋啦?大人火眼金睛,誰的字他認不出來?回頭再叫你倒吊房梁一日不給水,你忘了上回了?”
劉溪鸰氣若遊絲:“我實在寫不完了,大不了挨幾頓鞭子吧!”
何舒二人便蹲在那幫她數:“八十一,八十二,八十三……”
……
何衍瞧着她那左手上的幾道印子,沉思道:“二百多下的話,大小姐這手怕是不好嫁人了吧?”
“那也拎不動什麼東西了吧。”舒放附和。
二人捏着這胳膊琢磨着那上頭的紅痕啥時候能消,劉溪鸰手一抽:“我睡會,睡會……”
日上三竿,三個人從高到矮依次坐在門檻上愁眉苦臉。
“咱還去嗎?”
何衍道:“先出發吧!到時候我倆替你求個情,一天八十鞭,隔一天一打,三天打完,好的快點。或者一天四十鞭,打完也沒什麼感覺,半個月就打完了,絕對不留疤。”
劉溪鸰木着臉:“你說的是人話嗎?我還不如再寫好了,再不濟一頓打死過去算了。”
“可燕山的圖還沒畫完,今日咱們還是要去的。要不你留下來寫吧,我倆先去。”
女孩頭搖得像破浪鼓,“我答應叔父了,要和你們去的。”
阿放道:“害,他就是叫我們帶你玩兒,又不指望你能幹什麼,不去也沒關系。”
說曹操曹操到,門口影子一閃,一青年站在那門口:“你三個在幹什麼呢?”
隻見唐祁大步走來。
“啊,大人,您不是說午時……”一大兩小騰地站起。
“公幹,明日回。”他随口答着,一面朝裡屋邁去。
三人面面相觑。
不一會兒他便換了身常服卷了行李背在身後,走至門口時腳步又一頓,道:“明日檢查!”
三人瞪大了眼,何衍和舒放齊齊望向劉溪鸰,又齊齊對視,這樣的默契二人早已有了:大人方才是不是經過了書房?是不是看都沒打算看一眼?是不是故意放水的?
“是!”另一邊的劉溪鸰高生答道,唐祁卻已走遠了。
何舒二人面面相觑。
“銀子真是個好東西!”
“大人對你還是客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