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那天,雪剛落沒多久,在地上鋪了一層淺淺的白,機場路邊亮着稀稀落落的燈,遠遠望去,被雪籠着,霧蒙蒙一片。
雪一下,貢城的氣溫陡降十來度,航班跟着延誤過半,除去某個頭鐵的依然準時起飛。
【前往渡城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TV9877次航班很快就要起飛了,還沒有登機的旅客請馬上由12号登機口登機。這是TV9877次航班最後一次登機廣播。謝謝!】
陸景一跑出了運動會跑百米賽立志拿金獎的氣勢,臉比夕陽還要紅,兀地,他視線中閃過一抹白。
劇烈運動時候大腦無法細緻思考,腦子裡蹦出的第一句話是:什麼玩意兒飄過去了?
直到登機口才看見飄過去的玩意…啊不是,飄過去的是一女孩。
她個子不矮,目測一米七,腳踩八孔馬丁靴,戴墨鏡黑色口罩,隻露額頭,皮膚很白。
雖然擋得嚴嚴實實,陸景一還是把她歸為美女——氛圍感美女。
畢竟同樣是趕飛機,他跑成流浪漢,對方就又美又飒,踩出的每一步都寫滿了從容淡定。
落座那一刻,腿一下子就軟了,眼前景象虛晃,晃到又美又飒的姑娘越過他往裡坐時候都有了重影。
有了一起趕飛機的情誼,雖然是單方面的,陸景一還是覺得和她緣分不淺...
說白了,就是看人漂亮想搭話。
許久之後,他終于邁出了第一步:“你,也是因為堵車來晚了嗎?”
“今年這雪下得好突然,堵車堵好久...”
“我還以為飛機會延誤...”
他搭不下去了,因為姑娘那頭完全沒個反應。
不看他且頭偏向另一邊扣着安全帶。
咔哒一聲後,她才轉過頭,“你在和我說話?”
聲線很冷,像是外頭帶着霜雪的風撲進了耳廓。
“嗯...嗯…是,是和你說話。”
“我沒有别的意思,就是...”
姑娘打斷他:“有事?”
“沒,沒有...”
“哦。”
她丢下一個沒有絲毫溫度的字又開始擺弄自己的東西。
陸景一幹笑兩聲,不知道是窘的還是機艙裡空調打太高,後背都跟着發熱。
轉頭前,女孩放在小桌闆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南城一中校友”幾個字就這麼闖入了他眼裡。
南城一中!!
也就是說女孩不僅僅是她的老鄉還是校友,在這大西北能遇到老鄉的概率和中彩票差不多,況且還校友呢。
剛剛的尴尬就如蒼狗雲煙轉瞬消散,他覺得接下來五個小時的飛機或許不會太枯燥:校友的話必然有共同話題,可以閑聊着度過。
故而,等對方收拾好坐穩後他轉頭說:“好巧啊!我們是老鄉。”
女孩送了他一陣沉默回應。
陸景一抓了下後腦勺:“還是校友...”
到這,她才手一勾卸了墨鏡,慢慢朝着陸景一轉過來。
她的眼睛很漂亮,眼梢微挑,眼睫很長,在尾端落下淺淺的影子,可能是趕路的關系,眉目間凝着幾分倦色。
看過來時候,半垂着眼,不帶什麼表情,平靜又冷漠,顯得很有距離感。
“什麼校友?”說話時候拇指指腹無意識地摩挲着無名指上刻着雪山的戒指。
“南城一中。”陸景一朝她伸出手,說:“你好呀,很高興認識你。”
“……”
“……”
她的表情特别一言難盡。
直至良久,許是為了禮貌,亦或是陸景一的手還舉着,一看就是個執着的主,她看不下去了,擡起沒有戒指的那隻手,不過不是回握,而是像好兄弟間那樣滑拍了一下。
她的神情略微不屑,陸景一卻覺得帥死了!?
“我叫陸景一。”
她的眉心快速蹙了一下,表情中凝着幾分不耐煩,捏戒指的力氣沒收住,指節發出很輕一聲響,可惜上頭的陸景一沒看見。
“李南星。”
陸景一:“你也是來貢城上學嗎?”
李南星:“不是。”
“噢...我還以為我們一個大學呢。”
李南星:“......”
李南星:“你到底想說什麼?”
“啊?”
這一反問把陸景一反懵了,他...沒想問什麼,就,單純閑聊啊...
但李南星并不想聊。
她解鎖了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看界面布局應該是朋友圈。
敲完手機直接阖了眼,渾身上下寫滿了三個大字——别煩我。
五個小時的旅程該難熬還是難熬...
飛機在落日中平穩起飛,激起雪霧一片,颠簸了一陣後重新歸于平穩。
沒了聊天搭子,陸景一隻能玩手機。
沒網,手機約等于一塊金屬磚,看了會下好的電影切了幾個APP,無聊打開又無聊地關上。
就這麼會的功夫,李南星居然睡着了。
看她的睡姿,陸景一想起某天在網上看過一篇文章,某某某專家說沒安全感的人睡覺時候喜歡抱着東西、蜷縮着身體還有亮着燈。
李南星這會三者兼具。
她不僅身子蜷着這麼簡單,眼皮還輕微地發顫,眼尾鋪着一層淺淺的水光,似乎在夢裡哭。
抱着自己外套的手一直在痙攣。
這麼“帥氣”的人也會沒安全感嗎?
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去關注她發抖的手,陸景一瞥開視線去看空姐工作。
越過按順序發晚餐的空姐,他看見迎面走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