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安神湯,樂知許終于睡下了。
時彧退出房間,輕輕關好門,一轉身,眼神都變得狠戾,“他在哪?”
問的自然是盧王。
扶桑道:“李将軍已經将人帶到莊子上了,等少主公您親自處置。”
時彧面色陰沉,一言不發,徑直朝外面去了。
在浔陽接到李由飛鴿傳書時,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有一夥被趕出來的流寇,在附近山上活動。
更想不通的是,他明明留了死士在莊子上,怎麼人還會被擄了去?而且以流光的身手,就算受了傷,普通遊俠也絕對不是對手。
直到回來,他才搞清楚,原來就在樂知許他們幾個,剛出莊子的時候,趙鎮派的刺客們便出手了,死士們及時攔截,這才避免悲劇發生。
可也就在同時,他們上了山,遇到了流寇。
隻能說無巧不成書。
他懊惱不已,本可以計劃得再周密些的。
他讓手下按原計劃行動,自己則和扶桑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跑死了幾匹馬,才趕回谯縣。
一入谯縣,到了雲墨齋,李由趙躍他們正苦惱,雖得知了夫人位置,卻不敢輕舉妄動之時,剛好有人來打聽刻有金燈花的宣筆和蘇子墨。
刻有金燈花,再明顯不過了,是代表樂知許。
而蘇子墨這個名字,他剛巧在浔陽城外的尋人招貼上見過,是浔陽公主最寵愛的面首,也是名畫師。
既然能尋到機會傳信出來,說明她沒有被完全控制,時彧當機立斷,叫趙躍将那人穩住,并想辦法傳遞次日酉時的時間回去。
以她的機敏,一定能懂。
時辰一到,時彧與李由一起,率一百精兵上了山,在射殺了幾名哨兵之後,便長驅直入,直奔盧王寨中心。
彼時寨子裡的人雖已經酒過半酣,可畢竟敵衆我寡,雙方還是經曆了一場苦戰。
不久盧王被李由生擒,咬死不肯說出樂知許的下落,最後還是一個叫鄒晃的,指出她所在的方位。
時彧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不省人事,看着她身上的喜服和屋内的擺設,他怒火中燒,下令一把火,将寨子燒了個精光。
無暇處置盧王等人,他趕緊帶着樂知許,回莊子找軍醫診治。
這一守,就是兩天一夜。
…
盧王五花大綁被帶上來的時候,酒已經完全清醒。
昨日他與李由交過手,深知對方武力之可怖,與那柄霸王戟交鋒之時,隻一個碰撞,他的刀便脫了手,手臂酥麻得半天擡不起來。
如此年紀,如此臂力,又拿着霸王戟,不是征北大将軍李循引,還能是誰?
再看向李由身後,表情冷峻眼神陰仄的華服男子,能讓李由這般恭敬立在身前的,這世上,怕是隻有一人了。
盧王壓下心頭隐約惶恐,仰天哈哈一笑,“沒想到我盧缙,竟能引得武成侯和征北大将軍親自前來,也算不枉此生…”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竄到身前。
随後隻覺得胸口一涼,低頭一看,一柄镔鐵長槍的槍頭,已沒入胸口兩三寸。
時彧紅了眼,雙手将漆黑槍杆攥得吱吱作響,旋即手腕用力,硬生生将槍杆旋轉了大半周。
就是面前這個醜陋的東西,妄圖染指他的阿瑤。
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鋒利的槍頭在血肉裡橫絞,鮮血四處噴濺,盧王疼得哇哇大叫,想要躲閃,卻被人死死按住。
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衆人,雖然知道盧王難逃一死,但沒想到一向冷靜自持的少君侯,會親自動手。
聽到叫聲越來越弱,時彧這才手上用力,拔出長槍。
血在面前地上積成一灘,盧王的頭也耷了下來,要不是有兩人扯着,八成已經癱倒在地了。
可時彧的憤怒,絲毫沒有漸弱。
自從阿父去世之後,他再沒有過這種感覺了,不以任何理智去施加阻攔,任憑情緒填滿胸膛,肆意發酵。
不,這還不夠!
他将手中的槍丢給扶桑,回到原位坐下,冷冷吐出兩個字,“宮刑。”
“你們…不能這麼對我!”盧王勉強擡起頭,有氣無力道,“我,我并不知三娘,哦不,君…君侯夫人身份,況且我也并沒有做出什麼…”
又有兩人上前,死死按住盧王雙腿,盧王驚恐萬狀,拼命扭動身子,劇烈掙紮下,血沫上湧,口中嘶吼也含糊不清了。
李由從旁人手裡接過匕首,蹲下身子,嫌惡地瞧了一眼,随後利落地手起刀落。
隻聽盧王一聲慘叫,下身頓時血流如注,沒多一會兒便昏死了過去,後面扭着的人松了手,那殘破的身子便跟破布袋一樣,栽倒在地。
時彧睥睨着血泊裡的人,和割下來的死物。
回到莊子裡之後,蘇子墨已經負荊請罪,主動說明了事情緣由。
想不到,讓她遇險的,竟是一幅畫像。
在聽到盧王将畫像挂在卧房,日夜觀摩的時候,時彧隻感覺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往腦子裡湧。
彼時他腦海裡,便設想了幾百種盧王的死法。
可每一種,都不盡如人意。
但無論如何,那雙眼,和那雙手,都不能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