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在高出飛，俯瞰着大陸。

城市是錯綜複雜的，看起來有規律，實際上布局亂糟糟，隻有按照等級劃分的區域是明确的。

這裡的皇城，是城堡，是貴族們居住的地方，接着朝外的一圈富人區，是上流生活的區域，然後是新貴的宅邸。權貴之外有一條河道，是人工開采出來的，分割了上與下，在平面中分割開。

河水的一邊是财富和高尚，河水的一側是掙紮和苦悶。

熱鬧的街道，商業市集之外的一大圈，也是主要的面積，都是自由民的天下，在其中的幾個黑壓壓的街道則住着三教九流，這是貧民窟，是流離失所者的天堂，也是亞文戴爾的瘡疤。

是法蒂大陸的縮影。

瑪麗安的馬車不會去那些肮脹的地方，她隻是靠近這裡。

展會的中心在自由社區的中央。早就圍滿了人。

瑪麗安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他們稱呼她為瑪格麗特公主。

神聖的瑪格麗特。

瑪麗安走下馬車，對着人群揮手。

她光鮮亮麗，勢不可擋。勢必讓人愛戴。

*

“我親愛的子民們，我和你們一樣，是從泥地中長成的，我來自你們，從你們身邊走來，即便我看似擁有幸運，戴着最耀眼的神采，可我深知，我的使命與你們息息相關，你們就是我，我就是你們。”瑪麗安用抑揚頓挫的語言說。

她看着站在台下的人，曾經她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到了現在，實際上也沒有多大的變化。

瑪麗安看着這些好奇的目光，回應着他們。

“諸神是不公平的，祂們永遠也不會了解人的苦難，我們生而不平等！這本是一種不公，我無法對你們說，我們是一樣的，完全相同，我們其中有人一生幸運，不曾經曆苦難，有人生來殘疾，要面對巨大的落差。外表，财富，還有地位，我們可以決定多少事情？要說這個世界是公平的，我絕對不相信。可是，我親愛的人民，我的另一面啊。面對這些不公，我們可以做什麼！”

瑪麗安故意提頓一會。等着觀衆的反應，果不其然，人群議論紛紛。

等大家開始讨論時。瑪麗安又才繼續說。

她是個富有耐心的人，現在她開始有了耐心。

“機會均等，我要我們機會均等，我要将智慧送給你們，送給你們同等接受教育的機會，魔法是由神賜予的，我們人類的神力是智慧！智慧的種子将種在各位心中，從這一刻開始，我們啟蒙自身，科技展覽會開始，從每一本精彩的理論開始，從神的時代開始，人的時代來臨，不靠諸神的時代，我們靠自己，靠智慧，這就是我的禮物，送給你們!送給每一個人。”

瑪麗安熱情的說。

她的眼中有光，像是黑夜中的明燈。

掌聲，一知半解的嘀咕聲。

瑪麗安被人群圍繞，她笑了。

“你說得不錯，我親愛的妹妹，但，智慧不是人人都可以擁有的，隻有一部分人會樂于選擇主動的人生。”法亞爾站在瑪麗安身邊，他用極為輕柔的嗓音說。

瑪麗安對法亞爾微微一笑。

“或許你是對的，你大概率是對的，但，我的哥哥，人有選擇的自由，當人們選擇相信自己的力量時，你又能做些什麼。”瑪麗安說。

“你會發現就算過了五十年，五百年，一千年，愛智慧的人總歸是少數。”他說。

“我不需要所有人，我又不天真。”瑪麗安說，“你懼怕大家和你一樣聰明。”

“恰恰相反，他們之所以會信仰我是因為他們愛智慧，不是出于博愛，而是利己的求知，你看，你的公益事業隻會助長他們對智慧真理的熱愛，人們分不出來什麼是智慧，什麼是迷信，他們會以為求助真理就等于獲得真理，給智慧之神上供就得到智慧。”

“我知道，我需要這樣。”瑪麗安拉住哥哥的手，“讓我們一起揮手吧，我才發現我們真的很像。”

瑪麗安平和，笃定，帶着一種泰然自若的态度。

“你會後悔的。”他說。

“不一定，我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傳教，哪裡會有這麼多人對科學技術和哲學理論感興趣，真理之神，你可真會給自己貼金，你是真理嗎？不是，你是躲在石像身後的影子。”瑪麗安說，她看着法亞爾。

“我不怕，你開始恐懼了。我的好哥哥，他們喜歡我，也會喜歡你塑造的神。”瑪麗安側過來，小聲的說，“可你聽聽，有人看見你嗎，你一直活在我們的影子裡，你在父親的背後，長兄的背後，母親的背後，我的背後。”

瑪麗安大膽的說，她肆意妄為，企圖激怒法亞爾。

“我知道你生氣了，可我不在乎，你破壞不了任何事情，因為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讓這些自由民想象智慧和真理，既是迷信也是啟蒙，天神會？神不在了。尤利西斯。”

瑪麗安說出了這個名字。

“耐心一點，我的好妹妹。”法亞爾慢悠悠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