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安發現父親的鼻子和自己的幾乎是一模一樣。她很喜歡自己的鼻子，挺翹又精緻，不會顯得刻薄，也不會顯得過分的圓頓，看上去有一點像山的側縫，山根的高度剛剛好，弧度有是完美的。

“神會消失嗎？”亞伯特像是自言自語的說。

“我們就是新的神族。”瑪麗安道，“關鍵是，我們不需要太強大的勢力來依附了，神離開了人間，和他們有交道的是我們，需要他們的也是我們。父親。”

瑪麗安不加掩飾，她直白大膽的說。

亞伯特閉上眼睛。

“你是我最聰明的一個孩子。”亞伯特說。

瑪麗安接嘴道：“你還有奧斯頓和法亞爾，他們同樣聰明。”

“奧斯頓被這個時代抛棄了，貴族不會接受他，因為他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他們懼怕皇族的這一面，強勢的，不可侵犯的，絕對的力量，我們有至高的審判權。奧斯頓可以屠殺一個家族，也會毀滅一個文明，支持者瑟瑟發抖，反對者為此高呼。”

亞伯特睜開眼睛，紅色的瞳孔像是一對石榴。

瑪麗安靠在軟墊上。

“但也不能讓他們覺得我們是一樣的，我是說那些和我們有相同能力的人，在民間，人們羨慕擁有魔法和神血的人，這些人即在現實世界占據豐富的資源，在精神領域也是不可反抗的存在。百姓不會有力量反抗，他們也需要我們，我們也需要他們，但是貴族不是。”

瑪麗安用最為慵懶的語氣說，聽上去像個不學無術的少女，隻會吃喝玩樂的那種，嗓音裡面透着一股風流和放縱。可她話語中的思想卻是最嚴肅的，一點含混的部分都不帶。

“你要站在哪一邊，取決于現實，我們需要的不是貴族。”瑪麗安說，“這是我的鷹犬，而不是我的同伴。”

亞伯特笑了起來。

瑪麗安從這笑聲當中聽不出情緒，似乎是在贊賞，似乎是在嘲諷。

“瑪格麗特，我的小格蘭塔。你有洞見，也有野心，很聰明。”

“扶持的是真才實學沒有背景的人。”瑪麗安說。

“你怎麼看你的哥哥。法亞爾，好吧，不要驚訝，我從很早的時候開始就注意到了這一點。”亞伯特說，他半眯着眼睛，語氣溫柔。

這一瞬間，瑪麗安感到毛骨悚然。

父親讓她想起小時候見到的猛獸。

一隻在草地上打盹的野獸。

“我需要看見什麼。”瑪麗安說。

“如果你也想戴上皇冠的話，你要直面野心，瑪麗安，我和其他的國王不一樣，他們懼怕失去地位，當然我也是個貪戀權勢的人，一旦看見富饒的生活，享受權力帶來的快樂，又有誰可以抵禦這份美好？我的好女兒，你告訴我。你喜歡我頭上的皇冠嗎？”亞伯特指着自己頭上鑲嵌着寶石和寒鐵皇冠。

在瑪麗安的記憶裡，亞伯特有很多頂皇冠，每一個都精妙絕倫，唯獨現在頭上戴着的這個，看上去很平常。

“我最喜歡的是這個。沒有黃金，沒有耀眼的魔法礦石，沒有被神賜福，就是簡單的，金屬鐵環，最多就是鑲嵌着廉價的寶石，這是一個小部落的成員送我的，我很喜歡。當時他們需要我們的幫助。我救了他們。”

“和您一樣。”瑪麗安說。

她眼神決絕。

亞伯特笑了。

“希望你可以做到，我看見你的潛力。”亞伯特說。

瑪麗安這才反應過來。

她想：是的。我們都是棋盤上的棋子，一個小兵要怎樣才能成為皇後，我要如何才能成為皇帝，這需要靠我自己的智慧。

瑪麗安也笑了。

她那雙漂亮的藍眼睛閃動着野心和欲望。

她是大海，也是火焰。

“如果我需要占領一座城市，我就要派出一條惡龍。你要學者當騎士，如果被殺死，你就會成為惡龍，龍就變成了英雄。”亞伯特意味深長的說。

瑪麗安吞咽了一下。

她看着自己的父親，

在心裡面默默的想：幸好你是我的父親，不是我的皇帝，不然我會殺死所有的人。因為世界對于你們來說隻是一盤棋局。下棋的人是感受不到棋子的痛苦。不過既然如此，你的手開始顫抖，我卻生出了自己的意識。

瑪麗安的頭扭向一邊，她看着車外的人。

這些人眼中洋溢着笑意，他們好奇的跟随着馬車。想看看最高的統治者是什麼模樣。

瑪麗安摸着手上的寶石戒指，小蛇在她内體沉睡着。

她一刻也不能停止。

瑪麗安知道自己不小心就進入了不可回頭的局面。

不過好在，這就是她的選擇。

自己的選擇。

“法亞爾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要負責料理宮廷。”亞伯特說。

“他去什麼地方了。”瑪麗安問。

“有人說和奧斯頓有關系，或許隻是離開了一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亞伯特說。

“最好小心謹慎。父親，沒有人可以永遠當下棋的人。”